“那绝不可能!”
一个粗犷的嗓门立刻炸响,语气斩钉截铁。
“他家穷得叮当响,连下锅的米都没几粒,哪来的闲钱买肉炖?”
“就是说啊!”
旁边一个嗓门尖细的李家婶子,声音拔高了八度,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尖着嗓子嚷嚷开来:
“张耀那个烂赌鬼,十里八乡哪个不晓得他的德性?”
“他兜里能揣住一个铜板都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点钱,哪个不是先拿去孝敬赌坊了?”
“他婆娘跟那两个瘦猴似的娃,一年到头能喝口稀粥就不错了,还吃肉?”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这话一出,更是引爆了众人的话匣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唾沫星子横飞。
毕竟,那勾魂的肉香,可是实实在在从张耀家飘出来的啊!
张耀祖没有立刻接话,但心里头却莫名地开始打起小鼓来。
有点不对劲。
是真的不对劲。
前些日子,他就隐隐约约听村里人私下里嚼舌头,说张耀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了白花花的大米和白面,伙食上一下子宽裕了不少。
今天这股子霸道得不像话的肉香,又偏偏是从他家的方向飘出来的。
张耀这小子,莫不是当真走了什么狗屎大运,发了笔横财不成?
“唉,甭管是哪家炖的,反正这香味儿,是把我肚皮里那点馋虫全都给勾出来了,一个劲儿地在里头闹腾。”
有人捂着肚子,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羡慕。
“可不是嘛!这天都快黑透了,还能闻着这么浓的肉香味儿,真真是要馋死个人了喂!”
村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而张家小院里,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光景。
张耀吆喝一声:“开饭喽!”
那满满一大海碗油光锃亮的獐子肉,往破旧小方桌中央重重一墩,肉香更是霸道得不像话。
“都过来,趁热吃,凉了就腥了!”
呼啦一下,一家四口全围拢过来。
大芸和二芸俩丫头,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那碗堆尖儿的肉上,小嘴边亮晶晶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二芸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一个劲儿地吞口水,小声央求:“娘,我……我能吃了吗?”
陈桃花心疼得不行,赶紧给闺女夹了块瞧着就嫩的瘦肉:“吃,我的乖囡,今儿管够造!”
二芸哪里还等得及筷子,小手直接抓起肉,啊呜就是一大口塞嘴里。
肉刚进嘴,小丫头眼睛噌地就亮了,含糊不清地嚷嚷开来:“哇!爹!娘!这肉香死个人了!比过年吃的猪肉香!比……比天上的神仙肉都香!”
大芸稳重点,也学着妹妹的样子夹了一小块,细细嚼着,那嘴角忍不住咧开老大:“真香!”
陈桃花瞅着俩闺女那狼吞虎咽的馋样儿,心窝子热乎乎的,又酸又软。
她也夹了一筷子肉,慢慢放进嘴里。
那股子久违的肉香,醇厚浓郁,从舌尖一路烫到心底。
陈桃花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子腾地就热了。
多少年了?
家里头多少年没飘过这么正经的肉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