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可不信承诺，做到了才能算，做不到，听了伤心，回忆起来也会难过。

“前夜江夫人的房内点了安神香，所以江家主才没能吵醒她，至于怜儿离开后，正好是护卫轮班交替，看守松懈，也便于你们行事。”

“人人皆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却忘了，那一条条无辜受灾的人命。”

“国律家法，束缚了行，管不住性，那些恶，也终会沿着夹缝溢出来。”

方多病惋惜哀叹，无意瞟见李莲花二人紧握的手，他移开视线，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在办正事。

我忍！

“这个庭院的家奴，大部分都是被家中遗弃，尸体无人认领，她怕黑，我将他们放入地窖，也好陪她说说话。”

“而那些摆放在一旁的手，也确实是我的一己私欲。”

江芷东手指蜷缩，娓娓道来。

苏小慵下意识垂头看自己的手，打了个冷颤：“这人爱好真挺别致的。”

“你家的事，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好了，不过嘛，要我看还是罚重点，扣一两银钱。”

江芷汀冷笑：“楚子兰的那些所作所为，哪值这个价？”

“话说真的有人以恶为首，从小便是恶人？”

“恶人就是恶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也不能这么说，总有个转变的过程，不过这也不是她行恶的借口。”

和江芷汀说完，在方多病看过来后，廿无尘讨好的对着方多病挑眉。

方多病无可奈何勾了勾唇。

真是烦人精。

桂花林。

方多病伸手接下经风散飞的桂花，心情低沉：“人心易变，遍处冤案，有些身居高位的人，以手中的权势行恶，到头来受苦的都是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见他神色悲凉，廿无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所以，才需要更多像我们方大少爷这样的良善之辈，替他们澄罪洗冤。”

方多病垂下眸子，轻声嘀咕：“我倒是希望日后可以不再需要我这样的。”

如果没有恶事，也就不需要刑探。

“从前，我总认为刑探一职只需按自认公道公正平不平之事，可现在发现，有时，为恶也并非行凶者本意，他们也不过是为现实所迫，以劲草之身撼顽石之力。”

“也许，正如江湖的那些陈规烂矩所说，弱小从不是罪过，但是在弱肉强食面前，活着便是深渊苦海。”

“如今，我也不知我走的这条道，是对是错。”

廿无尘莞尔一笑，手臂搭上他的肩：“这么容易质疑自己，这可不像是我方大少爷的性格。”

“公道自在人心，也许申冤之时已为时过晚，可是，刑探的存在也确实保护了那些阴暗处的残阳。”

“你只需行善，剩下的交给时间。”

方多病紧蹙的眉松动，浅勾唇笑：“我倒是没想到，你活得这般通透。”

廿无尘笑而不语。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这桂花开了又落，落完，待到下个秋，还能再开，其他，却是再回不到初时，人性变换万千，深不可测，最后也离不开前因后果。”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人生得意时，须得多尽欢些才是。”

李莲花还想再说什么，廿无尘赶忙打断他：“诶诶诶，这我可不同意，我说李神医，你不过当立之年，说话怎这般老成？”

略带嫌弃的语气引得李莲花无奈轻笑，他歪头温柔问她：“那，方姑娘是何见解？”

廿无尘抬了抬下巴，忍俊不禁：“非少年的，不过是那已经成熟的心智，和历经苦难不得不低头的过往罢了，失去的，也只是那时不大成熟的思想。”

“总有人说老者古板，我认为不过是思想不同，所以做出的选择也和前者截然不同。”

“再说，门前流水尚能西，谁道人生无再少啊？最重要的，还是那颗不忘始终的赤诚之心，要知道，人有赤诚在，华发仍少年。”

看惯了廿无尘吊儿郎当，一时不太习惯的方多病开始拆她台：“后面那句我怎么没有听过？”

廿无尘耸肩，扁嘴回道：“我说的，你可以记下去了。”

“切。”

方多病只摇了摇头，抱胸不语。

身畔的苏小慵眉眼弯弯，挽住她的手臂：“方姑娘，我听府内人说江夫人的家人也是对她极为苛刻，有人言，她这是为恶的报应。”

“她害了那么多人，也没道理为她解释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