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咯咯笑个不停,越笑越像变态。
莫名其妙。
那男子招了招手,便有人来到他身后抬东西,廿无尘定睛一看,是一个担架床,上面盖着的白布映出一个人形。
方多病和李莲花直楞盯着那处,听空阶不解询问:“这是?”
杨清柳欠了欠身:“清早发现死在林中,大夫看过,是死于心疾。”
抬担架床的二人稍微颠簸,那死人的手垂落出来。
“等等。”
几人闻声望去,廿无尘眼眶微红,直直盯着那只手,她缓缓走去,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二人轻放下架子,移至一旁。
廿无尘抬起那只手,指尖轻触那手心的一点黑痣。
“这是何人?”听空阶见她这副模样,急忙出声问道。
“别说,别说出来。”廿无尘蹲下身摇晃着脑袋,她深呼了一口气,喃喃道:“不会是她的,只是恰巧手心也有痣罢了,一定不会是她的。”
方多病走上前来,蹲在她边上,李莲花手掌收紧,苏小慵也面露心疼。
她说完,颤抖着手去揭开那白布,只见那女子脸色苍白,口唇呈青紫色,脖子上挂着无章的红结。
两行清泪滑落,滴在白布上,她的手轻抚女子的脸庞:“你不是和我说,已经找到好的去处,让我别担心的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廿无尘吐出一口气,又大口喘着粗气:“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
她取下那条红绳结,反复摩挲着,又小心翼翼的揭开她的腕袖,果然,遍布淤青伤痕。
她将红绳绑在手腕上,擦去脸颊的泪痕,转过头时眼神冷冽布满杀意:“把你府上的人都叫出来。”
听空阶颔首嘱托一旁的杨清柳,廿无尘又回看着巧芙蓉,眼神空洞拿出药膏涂抹她的伤痕处:“涂完就不疼了,别难过。”
“阿姐。”方多病眼周泛红,心疼的看着她。
李莲花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却不敢上前。
苏小慵走过来,轻声安抚:“方姑娘别难过,这位姑娘应该也不想看到你因她难过落泪。”
廿无尘缓缓看向她,苏小慵看见,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深不可测的悲伤,光是看她的眼睛,便能知道她的所有痛苦和绝望,心如死灰指的便是现在的她。
“谢谢。”廿无尘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说完她依旧在涂抹着药膏,动作僵硬而机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齐了。”杨清柳气喘吁吁跑来。
廿无尘即刻起身,朝着他刚去的方向大步而去,方多病紧紧跟在身后。
来到那处,廿无尘审视着每一个人:“谁与她同寝而居?”
接着便是众人齐刷刷看向中间四个人,廿无尘冷眼看向她们时,四人纷纷跪下求饶,她走向四人,手中偷偷施法,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从一人荷包里发现了她给巧芙蓉的“药”。
廿无尘拿出药丸,蹲下问那人:“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颤颤巍巍道:“我用银两在镇上的药铺买的。”
廿无尘打量着手中拇指盖大小的药丸,轻笑道:“那药铺叫什么名字?在哪处?”
“永成药铺,东南角那处。”她依旧在撒谎,垂头心虚道。
廿无尘抬起她的下颚,言辞犀利:“永成药铺?”她含泪笑着,霎时间抓住她的下颚骨,声色俱厉:“你撒谎。”
方多病怔愣看着眼前的廿无尘,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她肯定受了很多刺激,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药只有我有,你是说她拿着我给她的药去卖?”
廿无尘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她吃我给的药,我劝了多久?每次我给她的东西,她都数倍奉还,她怎么可能拿去卖。”
她的手越收越紧,那侍女的脸疼得皱成一团,口中含糊不清:“姑娘饶命,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
哪知下一刻,她紧抓那侍女的脸往地上摔砸而去:“她在被你们伤害的时候,对你们说过多少次饶命。”
方多病立刻抓住她的手,那侍女也乘机跑到他的后面。
廿无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连你也要拦着我?她难道不该死吗?”
“阿姐,杀了她,你以后也定会困在仇恨和执念里,心魔滋生。”方多病直视她的眼,心疼道。
“她不死,我才会滋生心魔。”
李莲花终究没忍住上前:“方姑娘,我们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她自有人处置。”
廿无尘缓缓看向他语调强硬:“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
李莲花抬眼,口吻委婉:“方姑娘连一只猫都恨不得以身相救,又怎会愿意杀人?”
他循序渐进,言语温柔:“姑娘若因一时的悲愤交加而杀人,日后想起定会彻夜难眠,况且如果人人皆以为所爱之人寻仇假公济私,那么国将不国,人将不仁。”
“我想,方才那位姑娘,也不希望你因她手染血腥。”
廿无尘望着那双眸,所有的怨恨和杀意消失不见,一滴泪滑落,她旋即抹去,泪不见了,心也只剩下一片死寂:“她死前,没人帮她,她被好多人欺负,没有一个人出手帮过她。”
李莲花眼眶通红的盯着她的眸,宽慰道:“她有你帮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