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廿无尘陡然转身,李莲花早已做好菜肴端上桌,斟了杯酒后,满意的勾唇:“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举杯向楼外,杯身浅浅一斜,酒溢出滑落到粉红的指尖:“一盏,足矣。”
见李莲花若无其事的饮酒,廿无尘托住快要掉下来的下颚,状似恼怒的上前:“方多病呢?笛飞声呢?哥们你一个人搁这黯然伤神呢?”
谁允许了?不允许!!!
我梦到的不会是他自己度过的那十年吧?
我靠!我靠!
廿无尘简直要抓狂,她背着手在李莲花面前踱步,始终想不出个解决方法。
偏偏当事人美酒小菜,好不快活。
“总算明白什么叫做最绝望的死法。”
她索性静下心来,准备坐在李莲花对面,怎知下一刻径直坐在地板上:“凳子坐不了?”
廿无尘“噔噔”跑出楼,注意到楼内与地面分明隔了空,自己却可以安然走进楼。
“卧槽——”
“尼玛见鬼了。”
试探着又走进楼,发现确实如此,廿无尘双手挠头:“哥们,你家地板开过光啊?”
“咋不都开个遍呢?我现在跟个鬼一样游荡还咋跟你说去拿药解毒?”
须臾,她眼睛蹭亮,朝那条黄狗奔去:“听说狗能看见人看不到的。”
伸手虚空戳了戳狐狸精后,廿无尘几乎要跪在它面前:“狐狸精啊!你要是看到我或者闻到什么就叫两声,要是救了你主人我到时候给你买一车鸡腿。”
大黄狗并未理睬,只拎开四条腿往李莲花那去,后者从袖中掏出掌心大的油纸,里面是一只滋滋冒油的鸡腿。
不是,我画的饼不比这个鸡腿好吃吗?
眼见大黄狗没有丝毫动容,廿无尘一个头两个大,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大哥,咱们去找药好不好?别找那个死人尸兄了行不?”
“我求你了呀!”廿无尘死死捂住心口,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撅过去。
话才甫落,一声犬鸣钻入耳膜,廿无尘死死盯向那条黄狗:“狗哥,你是我大哥。”
她俯下身就要行跪拜礼。
哪知门外传来响动,一回头,来者身姿高挺,面若寒冰,俊朗出尘,后背赫然是一把大刀。
这不是笛飞声又是谁。
“你是笛飞声?”廿无尘起身一个踉跄,眼前人兀自穿过她。
“李相夷!避俗出尘躲藏在此林间也够久了。”他面露些许不耐,却又尽力压制:“出来。你我再比个高低。”
李莲花撇过头,为难的敲了敲额,声音近乎消失的啧了声:“老笛呀,我今天……头疼的厉害。”
再回头,他轻轻拧着眉,煞有其事的揉了揉太阳穴:“改天~改天。”
笛飞声瞅了眼,轻呵道:“改天?等你改天又跑到哪处穷乡僻壤,要我再寻一通?”
说罢,他上前抓住李莲花就往外走,李莲花则垂死挣扎着呼喊:“哎哟……手劲太大了。”
见笛飞声没反应,他拍了拍笛飞声的胳膊,似乎妥协了:“你先放手……先放手,我打就是了。”
笛飞声回头松了手,眼底依旧未放下戒备:“要是再计划什么别的法子,我就把方多病押过来,再看你招是不招。”
李莲花故作气恼的指了指他:“祸不及他人!当真可恨!”
旁观者廿无尘呆了,她一脸迷妹样,绕着他二人走了一圈又一圈:“我磕的cp是真的。”
“可以为了我在一起吗?不可以算了。”
她擦去并不存在的哈喇子,眉开眼笑道:“原来是结局后啊!我就说李相夷死不了的吧!又是扬州慢又是悲风白杨的。”
“快去把方多病也带来,然后三人行。”
廿无尘越说越乐,丝毫没注意到身前二人一前一后踏着轻功离去。
再抬头,她疑惑一脸:“他人腻儿?”
“卧槽——”
刹那间,廿无尘毫无预兆的飞了出去,闭上眼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恶事:
我也没杀人犯法点火啊!!!
落地前,她倏然睁眼,脸侧擦过另一张脸。
二人相距较近,入眼便是那人乌黑英挺的剑眉,柔如碎玉般的黑瞳,以及薄红色的唇瓣。
衣诀翻飞间,廿无尘堪堪稳住。
回头时,耳边蓦然轰隆一响,残忆回涌:
“并非依赖,而是喜欢,我,心悦于师姐。”
“人活一世,不论如何走,都会有遗憾。所以,结果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沿路的故人、故事、珍物,由心而动,便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不是他要站在我的身后,而是我要站在他身前。”
脑海中乱作一团,疼得几近窒息,廿无尘紧蹙柳眉,蹲下身揉了揉。
待缓过神,一滴滚烫的热泪砸在手上。
细雨才落,云未尽散,天阴沉的像是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而这网此刻要压塌下来。
“李莲花。”
骤然间,正赤手拳斗的男子浑身一震,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回过神时,李莲花推掌以对,笛飞声蹙眉攥拳相击。
经此,周遭飞叶断树,地陷三分,惊飞了林中千百只倦鸟,连同较远的溪流也抖上三抖。
二人皆由着那后力倒退几步。
“比武时分神!”笛飞声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扼住李莲花衣领,咬牙切齿:“李相夷!你瞧不起我。”
李莲花有口难言,努力挤笑:“老笛,这……有话,也要好好说,你先……放手。”
“再来。”笛飞声“啪”的松了手,还想再打一回时,李莲花余光瞥见一抹银色,刚要提步,身后怒了:“李相夷!”
李莲花扭头示意他噤声,蹙眉点着头:“冷静,冷静。”
笛飞声气得脸色铁青,却见李莲花在一片绿青里拾起一块碎剑:“你的?”
李莲花眯起眼摇头,拿出腰中软剑,对比下细细打量起来:“与我的材质一般无二。”
笛飞声双手抱胸:“怕是遗落的另一件?”
李莲花依旧摇头:“当年老头在山下将整个陨铁炼化才制成这一柄,这块不论是煅炼之法还是剑身纹细都与我的别无二致。”
“当真怪异。”
笛飞声自然没有功夫思虑这些,他踏前一步垂眼:“琢磨再多也徒劳,我查过,此处在你来前并无一人,若是有人你也该察觉到了。”
他动作粗鲁的拉起蹲在地上的李莲花:“别多话了,出剑,你我好好打上一架。”
李莲花摩挲掌心的碎剑,思绪乱飞。
方才,似乎有个女子的声音。
那是谁?
分明是初听,却是,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