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拓拔月做起了不速之客,带着李云洲前往两位太妃的别院。
见公主过来,沮渠牧犍一脸迷茫,迎了上去。
拓拔月和颜悦色,说太医令李云洲近来针灸之法又有进益,或能治好世子的病。
沮渠牧犍客气了一番,见实在推脱不了,只得谢过公主美意,让下人去知会世子一声。
旋后,沮渠牧犍带着拓跋月二人,往沮渠封坛的寝居行去。
甫一进屋,李云洲便亮出备好了针灸器具,银光闪闪,带着几分寒意。
此时,沮渠封坛正斜倚在眠床上,脸色苍白,眼里透着懵懂。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似乎他平时没少吃药。
李云洲没有丝毫迟疑,手法娴熟地展开针灸。
银针落下之处,沮渠封坛只眉头耸动一下,但却不曾低吟一声。
见状,李云洲故意顿了下来,眸中闪过一道寒芒:“方才那几针,能帮世子疏通经络,但不会觉得疼痛,接下来还有五针,如果世子觉得痛,千万要忍耐。”
说罢,李云洲寻起沮渠封坛左耳后的一处位置,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一针扎下,疼痛非常,沮渠封坛难以忍受,立马呻唤一声。
一旁,沮渠牧犍惊出一身冷汗,遂上前制止,道:“我以为不妥,恢复记忆须得从长计议,如此这般,与猛药无异。”
拓拔月见他果然慌了,心里暗笑不已,口中却仍坚称,要继续扎针。
沮渠牧犍见情形不对,遂沉着脸,道:“公主可是有话要与我说?还请不要为难世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明明是在乞怜,却说出了一种威胁之感。
拓拔月对李云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扎针,转而看向沮渠牧犍,道:“有些事情,大王不愿让别人知晓,我便也不想戳破。”
“公主直言便是。”沮渠牧犍直视于她。
“有一件事,是至尊要我转达于大王的……”
听她说及指证秦王赫连昌之事,沮渠牧犍的脸色阴晴不定,似被狂风卷动的乌云。
她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在笑,但眸光冷冽如冰刃,直刺他心深处。
末了,她望向仍在装失忆的沮渠封坛,淡淡一笑:“至于世子,既然病情还没好,大王不妨多加照料。”
细品此意,他若指证赫连昌谋逆,拓拔月便不会把世子恢复记忆之事公之于众。
沮渠牧犍额头渗着汗,紧咬着牙关,双手攥成了拳。
他知道,她说得出便也做得到,只是不知,他是如何知晓世子之秘密的。这也是欺君之罪。
至于赫连昌……
沮渠牧犍权衡一番,暗道:自己并无把柄握于他手,倒也无须害怕。
念及此,沮渠牧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公主冷冽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
声音低沉沙哑,字字皆似从喉咙深处挤出。
“如此,便有劳大王了。”
数月以来,拓拔月不动声色,实则早就找人潜伏在别院,观察沮渠封坛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盘算着种种可能。
就在前几日,月光稀薄,别院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竹叶摩挲声,打破那沉闷的安宁。
潜伏者躲在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院中那抹孤傲的身影。
但见,沮渠封坛身着素衣,手持长剑,月光下剑光如水银泻地,寒光闪烁。
其后,沮渠牧犍过来了。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声音虽极低,却能听到沮渠牧犍说及世子幼时之事。
如此情形,这世子哪里像是失忆且身子孱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