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抬手轻拉她袖口,甲胄相撞发出细碎声响:孩子们的事,你我何须多管?他自小脾气你又不是不知,如今有长公主管着,倒省了咱们操心。
侯夫人指尖绞着帕子,仍有些不安:可这夜深露重的……传出去怕损了公主清誉。
我转身福了福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裹着金丝锦缎的血玉:夫人不必忧心,承煜既是本宫选定的驸马,些许礼节原不必拘得太死。
这块血玉是母后所赐,如今本宫便转赠夫人,权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侯夫人忙双手接过,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复又化作欣慰:长公主太破费了……
母亲莫要啰嗦了。马车里传来萧承煜懒洋洋的声音,再耽搁下去,宫门可要落锁了。
侯夫人瞪了马车一眼,到底还是抿唇笑了:你呀,往后跟着长公主,可不许再耍那些混不吝的性子。
说罢与定远侯行了礼,这才登车离去。
我掀开车帘,只见萧承煜正歪在软榻上,指尖绕着车帘流苏打转。
见我上来,挑眉笑道:方才那血玉,可是你珍藏多年的宝贝?怎的舍得送与我母亲?
我拂袖坐在他对面,指尖掠过腰间他送的羊脂玉佩:若不用些东西堵住长辈的嘴,你以为侯夫人方才那眼神,是想放任你在本宫府上过夜?
他忽然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促狭:原来长公主是怕我被母亲揪回去?早知如此,方才在殿中便该装得更可怜些——
话音未落,车外忽然传来宫城打更声,车夫扬鞭喝道:起驾!
马车颠簸间,萧承煜的身子晃了晃,竟顺势靠在我肩头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你瞧,这下可是真说不清了。
我耳尖发烫,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明日还要进宫呈仪典册子,若你顶着个青眼圈见母后,本宫便说是你昨夜偷喝了库房的葡萄酒。
他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划过我手背方才被他掐出的红痕:是,臣定当安分守己——
不过公主可别忘了,明日该带臣去御膳房讨桂花糖蒸酥酪。
车窗外夜色渐深,宫墙下的灯笼连成一串红海,将马车影子拉得老长。
宫灯引路至公主府角门,车帘方掀,我便见采薇提着羊角灯迎上来。
夜风卷着玉兰花香气掠过鬓边,我理了理裙摆,转身吩咐道:去将西厢房收拾出来,驸马今夜——
慢着。萧承煜忽然攥住我手腕,挑眉笑道,本驸马何时说过要宿西厢房?
采薇手中灯盏晃了晃,烛影在他眉间跳动,映得那双桃花眼愈发灼灼。
我耳尖发烫,忙用帕子掩了袖口:尚未行合卺礼,自然要分房而居。
话音未落,腰间一紧,竟被他环住,踉跄间撞进他绣着银线暗纹的衣襟里。
萧承煜!我耳尖发烫,抬手欲推,却被他攥住手腕:册封圣旨明日便要宣读,仪典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
驸马府与公主府已合为一府,臣身为驸马,自然该住正房……
他挑眉望着我,眼底映着檐角宫灯,倒比平日多了三分狡黠。
这京中的人把咱们当夫妻看待,臣若真去了西厢房,怕是要被传作惧内的笑柄。
采薇正低着头像根木桩似的杵在原地,耳尖通红。
我定了定神,冷下脸道:小侯爷在勾栏瓦舍惯了,倒忘了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