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遵:沿着。微行:小路。
14.蘩:白蒿。祁 祁:人多的样子。
15.公子:诸侯的女儿。归:出嫁。
16.萑苇:芦苇。
17.蚕月:养蚕的月份,即夏历三月。条:修剪。
18.斧斨:装柄处圆孔的叫斧,方孔的叫斨。
19.远扬:向上长的长枝条.
20.猗:取叶存条曰猗。女桑:小桑。
21.鵙:伯劳鸟,叫声响亮。
22.绩:织麻布。
23.朱:红色。孔阳:很鲜艳。
24.秀葽:秀是草 木结籽,葽是草名。
25.蜩,阳平:方言,蝉,知了。
26.陨:落下。萚 (tuo):枝叶脱落。
27.同:会合。
28.缵:继续。武功:指打猎。
29.豵:一岁的野猪。文中泛指小的野兽。
30.豣阴平:三岁的野猪。文中泛指大的野兽。
31.斯螽:蚱蜢。动股:蚱蜢鸣叫时要弹动腿。
32.莎鸡:纺织娘(虫名)。
33.穹窒:堵塞鼠洞。
34.向:朝北的窗户。谨:用泥涂抹。
35.改岁:除岁。
36.郁:郁李。薁(yu):野葡萄。
37.亨:烹。葵:滑菜。菽:豆。
38.剥:敲击。介:求取。眉寿:长寿。
39.壶:同“瓠”,葫芦。
40.叔:抬起。苴(ju):秋麻籽,可吃。
41.荼:苦菜。薪:砍柴。樗 (chu):臭椿树。
42.重:晚熟作物。穋(lu):早熟作物。
43.上:同 “尚”。宫功;修建宫室。
44.于茅:割取茅草。
45.索綯:搓绳 子。
46.亟:急忙。乘屋:爬上房顶去修理。
47.冲冲:用力敲冰的声 音.
48.凌阴:冰室。
49.蚤:早,一种祭祖仪式。
50.肃霜:降霜。
51.涤场:打扫场院。
52.朋酒:两壶酒。飨(xiǎng):用酒食招待客人。
53.公堂:庙堂。
54.称:举起。兕觥(si gong):古时的酒器
赏析:
《豳风·七月》是《诗经·国风》中最长的一首诗。此诗反映了周部落一年四季的劳动生活,涉及到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因为它的作者是部落成员,所以口吻酷肖,角度极准,从各个侧面展示了当时社会的风俗画,凡春耕、秋收、冬藏、采桑、染绩、缝衣、狩猎、建房、酿酒、劳役、宴飨,无所不写。
诗从七月写起,按农事活动的顺序,以平铺直叙的手法,逐月展开各个画面。诗中使用的是周历。周历以夏历(今之农历,一称阴历)的十一月为正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以及四、五、六月,皆与夏历相同。“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即夏历的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皮锡瑞《经学通论》云:“此诗言月者皆夏正,言一、二、三、四之日皆周正,改其名不改其实。”戴震《毛郑诗考证》亦指出:周时虽改为周正(以农历十一月为正月岁首),但民间农事仍沿用夏历。
首章以鸟瞰式的手法,概括了劳动者全年的生活,一下子把读者带进那个凄苦艰辛的岁月。同时它也为以后各章奠定了基调,提示了总纲。朱熹《诗集传》云:“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后段言食之始。二章至五章,终前段之意。六章至八章,终后段之意。”在结构上如此安排,确是相当严谨。所谓“衣之始”“食之始”,实际上指农业社会中耕与织两大主要事项。这两项是贯穿全篇的主线。首章是说九月里妇女“桑麻之事已毕,始可为衣”。十一月以后便进入朔风凛冽的冬天,农夫们连粗布衣衫也没有一件,怎么能度过年关,故而发出“何以卒岁”的哀叹。可是春天一到,他们又整理农具到田里耕作。老婆孩子则到田头送饭,田官见他们劳动很卖力,不由得面露喜色。民间诗人以粗线条勾勒了一个框架,当时社会生活的整体风貌已呈现在读者面前。以后各章便从各个侧面、各个局部进行较为细致的刻画。
诗的二、三章情调逐渐昂扬,色调逐渐鲜明。明媚的春光照着田野,莺声呖呖。背着筐儿的妇女,结伴儿沿着田间小路去采桑。她们的劳动似乎很愉快,但心中不免怀有隐忧:“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首章“田畯至喜”,只是以轻轻的一笔点到了当时社会的阶级关系,这里便慢慢地加以展开。“公子”,论者多谓豳公之子。豳公占有大批土地和农奴,他的儿子们对农家美貌女子也享有与其“同归”的特权。这里似乎有汉乐府《秋胡行》和《陌上桑》的影子,虽然那是千年以后的事,但生活中的规律往往也会出现某些相似的地方。姑娘们的美貌使她们担心人身的不自由;姑娘们的灵巧和智慧,也使她们担心劳动果实为他人所占有:“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她们织出五颜六色的丝绸,都成了公子身上的衣裳,正如宋人张俞的《蚕妇》诗所说:“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四、五两章虽从“衣之始”一条线发展而来,但亦有发展变化。“秀葽”“鸣蜩”,带有起兴之意,下文重点写狩猎。他们打下的狐狸,要“为公子裘”;他们打下的大猪,要贡献给豳公,自己只能留下小的吃。这里再一次描写了当时的阶级关系。五章着重写昆虫以反映季节的变化,由蟋蟀依人写到寒之将至,笔墨工细,绘影绘声,饶有诗意。《诗集传》云:“斯螽、莎鸡、蟋蟀,一物随时变化而异其名。动股,始跃而以股鸣也。振羽,能飞而以翅鸣也。”咏物之作,如此细腻,令人惊叹。“穹窒熏鼠”以下四句,写农家打扫室内,准备过冬,在结构上“亦以终首章前段御寒之意”。
六、七、八章,承“食之始”一条线而来,好像一组连续的电影镜头,表现了农家朴素而安详的生活:六、七月里他们“食郁(郁李)及薁”、“亨(烹)葵(葵菜)及菽(豆子)”。七、八月里,他们打枣子,割葫芦。十月里收下稻谷,酿制春酒,给老人祝寿。可是粮食刚刚进仓,又得给老爷们营造公房,与上面所写的自己的居室的破烂简陋适成鲜明对比。“筑场圃”“纳禾稼”,写一年农事的最后完成。正如《诗集传》引吕氏所云:“此章(第七章)终始农事,以极忧勤艰难之意。”
到了最后一章,也就是第八章,诗人用较愉快的笔调描写了这个村落宴饮称觞的盛况。一般论者以为农夫既这么辛苦,上头又有田官监督、公子剥削,到了年终,不可能有条件有资格“跻彼公堂,称彼兕觥”。其实社会是复杂的,即使在封建社会的中期,农民年终时也相互邀饮,如宋代秦观《田居四首》所写:“田家重农隙,翁妪相邀迓。班坐酾酒醪,一行三四谢。”陆游《游山西村》诗也说:“莫笑田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豳风·七月》所写上古社会的西周村落生活,农闲之时,举酒庆贺,也是情理中事。
中国古代诗歌一向以抒情诗为主,叙事诗较少。这首诗却以叙事为主,在叙事中写景抒情,形象鲜明,诗意浓郁。通过诗中人物娓娓动听的叙述,又真实地展示了当时的劳动场面、生活图景和各种人物的面貌,以及农夫与公家的相互关系,构成了西周早期社会一幅男耕女织的风俗画。《诗经》的表现手法有赋、比、兴三种,这首诗正是采用赋体,“敷陈其事”,“随物赋形”,反映了生活的真实。读者仔细吟诵其中任何一章,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这首诗还体现了风雅颂相结合的特点。全诗随着叙事的需要用风用雅或用颂。三者结合起来运用,就形成了此诗朴实清新的风格、文雅华美的特点和庄重颂祷的特征。
名家点评:
汉代郑玄:“自七月在野,至十月入我床下,皆谓蟋蟀也。言三物之如此,着将寒有渐,非卒来也。”(《毛诗传笺》)
宋代张文潜:“《诗》三百篇……非深于文章者不能作,如‘七月在野’至‘入我床下’,于七月以下,皆不道破,直至十月方言蟋蟀,非深于文章者能为之邪?”(吕本中《童蒙诗训》引)
宋代朱熹:“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昆虫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享也节。此《七月》之义也。”(《诗集传》)
明代孙鑛:“衣食为经,月令为纬,草木禽虫为色,横来竖去,无不如意,固是叙述忧勤,然即事感物,兴趣更自有余,体被文质,调兼雅颂,真是无上神品!”(《评诗经》)
清代姚际恒:“鸟语虫鸣,草荣木实,似《月令》;妇子入室,茅绹升屋,似《风俗书》;流火寒风,似《五行志》;养老慈幼,跻堂称觥,似庠序礼;田官染职,狩猎藏冰,祭献执宫,似国家典制书。其中又有似《采桑图》、《田家乐图》、《食谱》、《谷谱》、《酒经》:一诗之中,无不具备,洵天下之至文也!”(《诗经通论》)
清代牛运震:“‘嗟我妇子’数语作悲苦气息,妙。一时风俗安和,正忾然可思。”(《诗志》)
清代崔述:“玩此诗醇古朴茂,与成、康时诗皆不类。”(《丰镐考信录》)
清代方玉润:“此诗之佳,尽人能言。其大旨所关,则王氏云:‘仰观星日霜露之变,俯察昆虫草木之化,以知天时,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诚爱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养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时,其燕飨也简。’数语已尽其义,无余蕴矣!”“今玩其辞,有朴拙处,有疏落处,有风华处,有典核处,有萧散处,有精致处,有凄婉处,有山野处,有真诚处,有华贵处,有悠扬处,有庄重处。无体不备,有美必臻。晋、唐后,陶、谢、王、孟、韦、柳田家诸诗,从未见臻此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