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礼秋这个姐姐,就在后面跟着她,帮着她,一直到今天。
细想下去,刘小冬似乎没有见过刘礼秋叫苦叫累。
她每天只吃两顿稀饭饿肚子的时候,心情非常的暴躁,就想发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幼小的身体以及怕穿帮的缘故,不得不躲到芦苇丛里自己小声哭。
可刘礼秋不会,她一直都是那样。
虽然吃不饱,但一点也不贪食,每天按部就班地帮着家里做农活家务,顺带孝顺长辈,带着小辈。
后来家里有了钱,她也跟着家人一起开心,但却从没多说一句什么,看到银票和银锭的眼神,又是那么的纯洁和天真。
一点也不贪婪。
等到家里盖了房子,私塾建了起来,又请来了夫子,村里的所有人都洋溢在不同的喜悦之中,只有刘礼秋,依旧那么淡定地看着这些,眼神里看不出更多的情绪。
她始终有一点对这个世界,淡淡的情绪,像是石头山上高大的乌桕树,无论人们是砍去她的细枝,还是摘取她的果实,她都那么风轻云淡,不做一声。
这一年来,村里的作坊越办越好,家家户户,无论大人小孩都有事情做,干活的,读书的,一个不落。
而刘礼秋,也在这群人当中,干活,读书,按部就班。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年太忙的缘故,刘小冬都快忘了之前姐妹三个挤在那张破旧的土坯床上时候的场景。
睡了一年的单人床,她忽然有些怀念跟刘礼秋还有刘枕月三人抱在一起睡觉的温馨夜晚。
一想到这,刘小冬瞬间觉得心里非常难过。
原来这一年多时间来,她竟然都没有把刘礼秋,看做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或者说,她没有彻底把房家洼人当成一个切实的人。
她所有的所做所为,最开始,是为了服务自己,第二,是为了小范围的改造村民,再然后,才是现在的那么一点责任。
而这些所谓的服务,感受,责任,说白了,也不过是内心对这个时代的恻隐和怜悯。
可一旦具体到人,她又指不出来一个。
可就在刚才,刘礼秋说:她从来没敢想有一天能过上吃白面白米的日子!
是啊,刘礼秋不是不敢想,是没法想吧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上这样的日子,也没见过富贵人家是如何吃饭喝水的。
在她的认知里,每天吃不饱是最正常的,吃饱了,或许说明要出事了呢。
她的一切行为,感情,都在记事那天就定形,让她不敢也不能想象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哪怕房家洼日子在变好,她家里也有了银钱,可她早年被烙印下来的印记,会时不时地提醒她,这不过是你运气好,穷人乍富罢了。
刘礼秋是有些悲观的,她心思单纯,但又沉,以前没机会,看不远,现在有条件了,眼界开阔后,便更加不愿意表露心迹了。
她怕自己高兴之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也怕自己高兴太狠,跟那道秋日里的雷一样,霹雳一闪,应声倒地。
再也看不到这美好的场景。
刘小冬心思百转,一想到刘礼秋或许是个悲观的心态,就忍不住心疼,她上前一把抱住她,有些哽咽呜咽道:“大姐姐,我们以后会永远过上这种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