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鼻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流血,细长的血痕一直沿着脸上的沟壑滑到身下,最终侵染整件白色的衬衣。石伊很清楚这意味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仓库着火大难不死已经是上天眼给予的恩泽,浓烈的烟尘早已污染身体的各个器官,花费再多的钱财源不可能医治如初。现在,石伊只想着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送完许雪梅读书的恩情,毕竟她也和石伊一样有着着难以想象的遭遇。
嘴角和鼻孔渗出的血液迫使得石伊回归现实,直白的面对眼前的困难。缓慢滴落的血液时而急促,时而像静止一样看不出口鼻还在渗血。石伊赶忙使用卫生纸堵住鼻子,擦拭口腔内部,取出那一团已经被淋湿的卫生纸,石伊陷入沉思: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明天在等待着自己,那些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也许会被一同被带入地下,伴随着腐朽的身躯永远尘埋……
走出卫生间时,石伊看到许雪梅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那本褐色的日记本。许雪梅看到石伊落魄的从卫生间走出,还在想是因为今晚的事情感到不舒服的事情,可看到他捂着嘴巴的细微动作,忍不住的关心问候。
“你怎么了,捂着嘴巴干嘛?”
石伊缓缓的走向许雪梅,轻轻的夺下她手上拿着的褐色日记本,很惋惜的合上日记本。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哦,我知道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醒过来。”
“那都是小问题,被撞一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只是这次我没有想到会晕倒,害得你花心思照顾。对了,你刚才捂着嘴巴做什么,难道是我身上很臭吗?”
“别,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动作是一直养成的习惯。”
说话之间,石伊的右手还不停地在衣服上剐蹭一番。
“养成的习惯,我不信,把你的右手伸出来让我瞧瞧。”
石伊慌忙的掩饰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舒服,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习惯而已,干嘛还要坚持检查手掌?许雪梅可不管那么多理由,毫不犹豫的扯着石伊的右手仔细检查起来,认真的样子和当年参加高考的他们一模一样。许雪梅看了老半天也没有看到任何异常,随后才不知不觉的发现自己牵上了石伊的手,只能羞涩的甩开石伊的手掌,头也不回的跑出库房。
离去之时,许雪梅再也没有勇气回望,害怕让石伊看到这张哭腔一般的面容,更不想让他为此担心。看到石伊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起,许雪梅就已经注意到他刻意掩饰起来的右手,说什么是一直养成的习惯,说什么都不可能相信。因为,接触手掌的瞬间许雪梅就已经嗅到一股微妙的血腥味,还是刚刚被冲刷过的血渍残留下来的味道。欺骗还是善意的谎言,它们就像是一对分不开情侣那样,牢牢地缠在身边。
许雪梅无力的斜靠在电动车旁边,抽泣着那哽咽一般的声音,恨的不是石伊故意欺骗的做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下去?考试意味着就要离别,毕业就算是最终的告别,离开也就再也不可能见面,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吗?
电动车闪烁的灯光不停的驱散路途中那些渗人的黑暗,即使可以照着出一条光明的道路,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相遇的时候。孤单的夜里,许雪梅一直不愿意和同父亲许得来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眼神也没有必要。恨透父亲的欺骗与隐瞒,撒谎的嘴怎么堵都是无济于事的。都消散吧,就像那初晨的雨露一样,化作漫天飞舞的雾气,潇洒弥漫在这个炎热的夏天。
许雪梅关上房门,独自一人闷在被窝里哭泣,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一心一意的备战高考,却忽略这么多关心和爱自己的人,平时那股傲娇的气息总是能够得到包容和理解,但现在,在这一刻看来是那么幼稚,是那么充满不懂事的胡闹。似乎全世界都在欺骗许雪梅,都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从来不会给她成长的机会。哭泣,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悲伤;欢笑,是留给那些面对挫折和困难勇于挑战的人。许雪梅并不在这两者之一,更加难分难解的是?许雪梅恰巧处于它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