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和小爷艾虎往庄里走,路上智化问艾虎:“你是怎么把马偷来的?”艾虎一脸得意,兴致勃勃地说:“我暗中跟着您到地牢前,见您把马勇杀了,就知道您要救太守。我担心太守身体虚弱,胆子又小,逃跑时会有困难,所以偷偷把马准备好了。原本打算在树林里等着,没想到您和太守来得这么快。”智化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太守其实是你欧阳伯父救的。”艾虎眼睛一亮,好奇地问:“这欧阳伯父,是不是您常提起的紫髯伯呀?”智化点头说:“正是。”艾虎一听,跺了跺脚,满脸遗憾地说:“可惜当时太黑了,没能瞧见他老人家的模样。”智化神秘兮兮地悄悄说:“你别着急,明晚二更,他还会来的。”艾虎听了,心里明白,也不再往下追问。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庄前。智化叮嘱道:“咱们各自找路进去,别一起走。”艾虎自信满满地说:“我还从那边进去。”说完,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飕”的一声就上了高墙,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智化看着艾虎的背影,暗暗欢喜,随后也翻墙来到地牢,又重新往招贤馆走去,对众人说马勇去后花园井里扔尸骸了。
另一边,北侠护送倪太守,一路上把朱绛贞和倪忠相遇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一个在马上,一个在步行,两人的速度配合得恰到好处,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眼看着天快亮了,离府衙也不远了,北侠说:“大老爷,前面就是您的衙门了,我就不便再往前走了。”倪继祖连忙下马,感激地说:“多亏恩公搭救,为何不到我的衙门,让我略表酬谢之意呢?”北侠推辞道:“我要是跟着您到衙门,恐怕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议论。大老爷只要记得派人,千万别误了大事。”倪太守问:“咱们定在什么地方见面呢?”北侠回答:“离霸王庄南二里有个瘟神庙,我在那里专门等您。最迟,掌灯的时候一定要会合。”倪太守把这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北侠说完,转身就消失在了晨雾之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太守重新上马,慢悠悠地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衙前。门口的差役们连忙接过马匹,把他引到书房,书房小童余庆前来参拜。倪太守问:“倪忠回来了吗?”余庆禀告说:“还没有回来。”在伺候太守净面、更衣、喝茶的时候,余庆请示:“老爷,在哪里摆饭呢?”太守说:“饭先等一等,等倪忠回来再吃。”余庆又说:“老爷您先吃些点心,喝点汤吧。”太守点了点头。余庆没一会儿就捧来大红漆盒,摆上小菜、热气腾腾的点心和美味的羹汤。太守吃完后,在书房休息,心里一直盼着倪忠回来,见他迟迟未归,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刻,倪忠才回来,得知主人已经先到了衙门,心里十分高兴。等两人见面时,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都是从危难中逃出来的,难免心中感慨,彼此都有些伤感,各自诉说着失散后的经历。倪忠说:“我把朱绛贞送到王凤山家中,没想到锦娘已经先到了她姑母那里。娘儿俩见到朱绛贞,千恩万谢,就安排朱小姐和锦娘住在同一间屋子。王老者有个儿子,为人非常文雅,王老儿怕他在家不方便,就打发他去县里,一来给翟九成送信,二来让他在那儿照应。我见诸事都安置妥当,才回来。可雇的骡子走得太慢了,怎么也快不了,所以回来晚了,让老爷您担心了。”太守又把和北侠约定今晚捉拿马强的事情告诉了倪忠。倪忠听了,高兴得眉飞色舞,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时,余庆不等吩咐,就把饭菜传了上来,摆放得整整齐齐。太守叫倪忠和自己同桌吃饭。饭后,倪忠出来问:“今天当值的头目是谁?”上来两个人回答:“差役王恺、张雄。”倪忠说:“跟我来,老爷有话要吩咐。”倪忠带着二人来到书房。差役们跪倒报上自己的名字。太守吩咐道:“特派你们二人带领二十名捕快,暗藏利刃,不要一起走,陆续分散着走,都在霸王庄南二里远的瘟神庙那里集合。等掌灯的时候,有个碧眼紫髯的大汉来了,你们一定要听他调遣。要是有谁敢违抗,回来我一定重重责罚。这是机密之事,不能声张,要是有泄露,唯你们二人是问。”王恺、张雄领命出去,挑选了二十名精壮的捕快,悄悄地做好了准备。
再看马强这边,他虽然一时听了众光棍的话,下令杀害太守,可一直不见马勇回来,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杀了太守后,心里害怕逃走了?或者不小心失足掉进井里了?”他越想越不安,生怕官兵前来捉拿要人,这乱子可就闹大了,不禁唉声叹气,提心吊胆,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时刻警惕着危险的降临。无奈之下,他叫家人备了酒席,在招贤馆和大家一起喝酒。众光棍见马强没精打采的,知道是为了这件事,就纷纷说起那些光棍们闯荡江湖时常说的话,什么“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仿佛生死都只是小事一桩;又说什么“敢作敢当,才是英雄好汉”,鼓励马强要勇敢面对;还有“砍了脑袋去,不过碗大疤瘌”,把生死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以及“不受苦中苦,焉能为人上人”,激励马强要承受住压力。他们还说只要受刑时咬牙不招,才算是好样的,才配得上“人上人”的称呼。这些话就像一阵风,吹过马强的耳边,可他却像一个漏了气的干尿泡,虽然偶尔会被这些话激起一点波澜,一鼓一鼓的,但始终提不起精神,说不出强硬的话来。
正说着,只见一个恶奴跑过来,说道:“回员外。”马强听到这话,吓得打了个冷战,紧张地问:“怎么,官兵来了?”恶奴连忙说:“不是,是南庄头儿来交粮了。”马强听了,气得眼睛一瞪,不耐烦地说:“收了就是了,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说完又接着喝酒。偏偏今天事情特别多。大家正在讲交情、论过节的时候,马强一抬头,看见一个恶奴站在那边,嘴巴一拱一拱的,像是有话要说。马强没好气地说:“你不用说,是不是官兵到了?”那家人赶紧解释:“不是,小人才从东庄取银子回来。”马强更加烦躁了,抱怨道:“唉!真烦人!交到账房里去就行了,还用得着你在这儿挤眉弄眼的。”这一天,像这样的事情接连不断,搞得马强心烦意乱。不知道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