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契旧约(2 / 2)

稻田方向突然传来整齐的诵经声,十二个外乡使者围成圆圈,中间悬浮着水晶棺里的“赵昭仿品”。随着咒文加快,阴溪镇所有居民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纷纷走出家门。他们脚下延伸出淡淡的影子线,如同锁链般全部连接向《阴阳平衡账册》!

“他们在...强行续约...”赵昭的声音变得沙哑,此刻主导她身体的是苏晚晴的意识。她突然撕开自己心口的皮肤,没有鲜血涌出,只有银光闪闪的解剖图谱在皮肤下闪烁,“沈予安...我需要...你的左眼...”

沈予安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抠向自己的眼球。就在指尖触及眼球表面的刹那,红衣小女孩突然从稻浪中跃出。她手中的半截指骨此刻变成了微型银针,精准地刺入沈予安的左眼瞳孔!剧痛瞬间席卷沈予安的全身,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看到了终极真相:四凶门最初竟是医家分支,专司“以毒攻毒”的契约疗法。那些棺材、算盘、利息算法,原本是用来平衡阴阳的医疗器具!而初代宿主林秀娘的丈夫,正是第一个将医术扭曲成契约邪术的叛徒...

“所以破契的方法...”沈予安在剧痛中大笑,笑声中带着释然与决绝,“是回归...医者本心!”他的左眼完全融化,银绿色的液体如瀑布般流满《阴阳平衡账册》,将上面的契约文字全部溶解重组。新浮现的不再是冰冷的条款,而是苏晚晴写满批注的医案:王掌柜的愧疚转化为药方,可治妻子心绞痛;李寡妇的坦诚是解药,能消邻居疑心病;杨掌柜欠长工的阳寿,正适合用来救治镇上孤儿...

外乡使者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他们的水晶棺一个接一个炸裂,里面的“主祭仿品”融化成一滩血水。而阴溪镇民脚下的影子线,此刻全部转为银白色,如同纽带般连接的不再是账册,而是沈予安空洞的左眼眶!

“现在...”红衣小女孩第一次开口,声音清脆稚嫩,正是初代宿主女儿的童音,“完成...循环...”她将半截指骨按入沈予安左眼。指骨与残留的银绿液体融合,重构成全新的眼球——瞳孔是纯粹的银白,眼白部分则浮动着翡翠色的契约脉络,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当这只“平衡之眼”看向赵昭时,少女体内的三重魂魄突然平静下来,如同被无形的手梳理过的丝线般和谐共存。“平衡之眼...”赵昭轻触自己心口,那里的莲蓬已经完全银白,只在每个孔洞里残留着翡翠色的种子,“看见...人性的...全貌...”

杨掌柜突然跪地呕吐,他吐出一枚青铜算盘珠。珠子滚到沈予安脚边自动裂开,露出里面微型的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穿红嫁衣的泥偶,正是他年轻时害死的第一个债户。“该清账了...”沈予安用新左眼看向算盘珠。银光闪过,泥偶融化成一滴清水渗入土地,而杨掌柜花白的头发竟有几根转黑,仿佛岁月的罪孽正在被洗刷。

阴溪镇上空飘来翡翠色的云,雨滴落下时,所有人都仰起脸。那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无数微型的契约文书,每张纸接触到皮肤就自动改写:利息算法变成养生口诀,典当条款转为医理建议,就连最恐怖的“人祭”条目,也重组为“自愿捐献”的诊疗方案。

“这才是...真正的...”沈予安话未说完,突然捂住左眼。在普通人看不见的维度,红衣小女孩正将一粒稻种按入新生儿的囟门。那种子表面浮现着全新的“凶”字变体——更像警示符号而非烙印。

“结束了吗?”赵昭问,眼中带着期待与不安。沈予安望向稻田,在平衡之眼的视野里,每株稻穗都散发着银绿交织的光晕,稻芒上悬着微型的天平,象征着公平与平衡。而远处的乱葬岗上,那株并蒂莲已经完全绽放——银白色的花朵朝着阳光,翡翠色的根系深入四凶门烙印所在的地下。

“不。”他轻声回答,目光深邃而悠远,“只是换了种...存在方式。”微风拂过当铺废墟,《阴阳平衡账册》自动翻到末页。那里原本该写条款的位置,此刻浮现出苏晚晴娟秀的字迹:“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而在书页边缘的阴影里,有个只有平衡之眼才能看到的红衣小女孩。她正用银针在空白处刻下极小的印记——不是契约文字,而是一朵含苞的莲花,象征着新生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