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吁——”一支马队停了下来，稍事休憩。</p>

军士们熟练地给马儿松绑肚带，牵着缰绳，慢跑一圈，收收汗。</p>

彭思安则换了一批备用马匹，带着十余人，寻找了一个小土包，瞭望地势。</p>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水势浩荡，绵延不知几许。</p>

湖面上停泊着数十艘舰船，他们似乎发现了自北方南下的这支骑军，于是派了几艘小船，划向岸边，近距离观察。</p>

彭思安没管他们，而是喊来向导，问道：“此湖何名？”</p>

“阳渊。”向导回道。</p>

“通往何处？”</p>

“成德、合肥。”</p>

“那就对了。”彭思安说道，随即又有些皱眉，拿出地图，仔细验证。</p>

南淝水（施水）自合肥西北方流来，分为两支。</p>

一支流向东南，注入巢湖且不论。</p>

另一支流向西北，亦称“支津”。</p>

支津在合肥县北境汇入一低洼地带，名“阳渊”，亦称“阳湖”。</p>

阳渊向北有一河，名“阎涧水”，此水蜿蜒北流，注入淝水（北淝水），然后自成德县城西流过，一路直抵寿春、淮水。</p>

这是曹操为南征而拓宽、疏浚的河道，晋灭吴后，再次疏拓，而今已非常可观。</p>

晋末时于寿春置度支校尉，专司转运漕粮，便是利用这条河流——后世称“巢肥运河”，亦称“巢淮运河”，乃沟通长江、淮水的干渠，而阳渊、支津、阎涧水在后世基本都已开辟成农田。</p>

行军打仗，最忌迷路。</p>

彭思安对淮南地理两眼一抹黑，全靠地图和向导。</p>

但地图不太准，盖因其不会及时。</p>

一场洪水，都有可能让河流改道，让某县迁治，搞得你无所适从。</p>

再加上地图上画的山或河流，你可能会认错，走岔路了，所以还是得靠本地向导。</p>

他带的人马共千骑，卢水胡、冯翊氐羌各半，在向导的带领下，绕道南下，连行三日。</p>

中间有多难，不想说了。</p>

入目所见，不是河流、水塘，就是长满水草和芦苇的淤泥沼泽，相对坚实、干燥的路都是魏晋两朝一点点填湖、夯实出来的，真的很不容易。</p>

最让他绝望的是，途中所遇的大部分小河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地图上也没有，但却是实打实的行军阻碍，对骑兵而言更是如此。</p>

以前军中很多人笑称出征时带了具装甲骑，有可能战争结束了，都没找到出战的机会，盖因其使用条件较为苛刻。</p>

到了淮南这边，具装甲骑干脆不用带了，因为就连骑兵的使用条件都十分苛刻。</p>

水泊遍地、河流纵横、泥土松软，还多雨潮湿，这鬼地方非得移民数十万，死命开发个上百年，将大部分小溪、沼泽填平，变成农田、城邑之后，才适合骑兵纵横——简单来说，需要改造环境。</p>

“怎么办？”虚除伊余策马而至，指着湖面上隐隐骚动起来的晋国水师，问道：“被发现了，还要去合肥吗？”</p>

“军令既下，就是送死也得去。”彭思安叹了口气。</p>

大梁的军纪就这么严苛，能怎么办？</p>

张将军很显然对合肥有相当的想法。</p>

他可以理解。拿下此城，便可控制施水河道，将晋军阻挡在巢湖内，而合肥以北的水系则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成为己方兵员、资粮的运输通道。</p>

这就是一个通衢要地。</p>

张将军是真的想在成德歼灭晋军主力啊，然后顺势直取合肥，乃至窥视巢湖、濡须坞（东关）。</p>

罢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南下走一遭而已。</p>

“咚咚……”阳渊湖面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鼓声。</p>

数艘大舰开了过来，晋国水军立于船舷两侧，手持步弓、刀盾、长枪，大声呼喝，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p>

“呵！”他冷笑一声，立刻点了二百人，换上备用马匹，严阵以待。</p>

其余人继续休息。</p>

休息完了就继续南下袭扰，没有商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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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一场声势浩大的攻城战结束了。</p>

各路人马闹哄哄地退了回去。</p>

桓抚自城外营垒出击，祖约自开城门，一并杀出，直将晋军赶到河岸边，方才撤回。</p>

当城门紧闭，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山遐、陆玩等人尽皆无语。</p>

昨夜夜袭，不克。</p>

今日白天攻打，又损兵折将。</p>

最让人难受的是，守军完全没有丁点坚持不住的意思，强攻看样子难以奏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