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

“纥奚部大人牟汗献马胯革百张、杂筋五十袋、鸟羽五十袋、雕一对、虎鞭两根……”通事舍人已经换到第三个了，依然在声嘶力竭地喊道。</p>

邵勋听了这贡品名字，半晌无语。</p>

你献的其他几件还可以理解，都是当地特产嘛，虎鞭是咋回事？看不起我？你已有取死之道。</p>

“听闻你与刘虎比邻而居，可听得其部消息？”排除掉无聊的情绪后，邵勋看向迄奚牟汗，问道。</p>

拓跋什翼犍微微抬起头，不过脸上没甚表情。</p>

长期处于恶劣的环境之下，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不会再被人一眼看穿。</p>

王氏也看向纥奚牟汗，听他怎么说。</p>

“陛下明鉴。”纥奚牟汗回道：“自刘路孤败亡之后，其部众四散，多有投向刘虎者，令其声势复振，隐隐与我部争夺草场。”</p>

“他在哪？”邵勋问道。</p>

“还在高阙塞外。”纥奚牟汗答道。</p>

“可曾滋扰朔方郡？”邵勋看向在座的辅相王</p>

丰，问道。</p>

“此人倒也还算老实，朔方郡草创之际，百废待兴，边塞不备，刘虎并未前来滋扰。”王丰答道。</p>

“但他也没来。”邵勋淡淡地说了句。</p>

“是。”王丰不好说什么。</p>

“昔年拓跋力微于盛乐会盟，白部鲜卑不至，他怎么做的？”邵勋看向众人，问道。</p>

代人尽皆低头，不说话。</p>

单于都护王雀儿朗声道：“陛下，昔年白部鲜卑强盛，看不上拓跋力微。力微与诸部会盟后，发兵共击之，白部由是而衰，今只保得关中一隅。”</p>

邵勋点了点头，又看向代公，笑问道：“什翼犍，汝为代公，如何看待此事？”</p>

全场目光顿时聚集在拓跋什翼犍身上。</p>

什翼犍眼神微凝，脊背微湿。</p>

邵勋仍然笑吟吟地看向他，非常有耐心。</p>

王氏也看向什翼犍，她担心儿子会突然爆发，说出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p>

王雀儿气定神闲地坐在什翼犍对面，平视此人。</p>

在平城这些年，他对什翼犍太过了解了：有野心，但没有施展的机会，如同一只困在笼</p>

中的野兽，焦躁不已。</p>

“陛下”什翼犍开口道。</p>

“无需如此。”邵勋笑着摆了摆手，道：“今日在论及家事。”</p>

什翼犍的脸一下子充血了，红得有些不正常。</p>

“亚父所言甚是。”什翼犍的嗓音有些沙哑，道：“刘虎为国戍边多年，功勋卓著。其又约束部众，不曾越阴山南下，滋扰朔方、河西二郡，似可原宥。或可书信一封，催其前来。”</p>

“你是这么想的？”邵勋问道。</p>

“是。”拓跋什翼犍抬起头来，看向邵勋，坚定地说道。</p>

王氏手下意识一紧。</p>

邵勋看向王丰，问道：“礼之，你意下如何？”</p>

王丰暗叹一声，道：“陛下，臣以为当发兵击之。”</p>

邵勋看向纥奚牟汗。</p>

统奚牟汗立刻说道：“陛下，该打！”</p>

他们两家早就有数不尽的仇恨了，巴不得发兵攻打，还能捞点好处。</p>

“你部今年可受灾？”邵勋问道。</p>

“受了些霜冻，新出的草有些稀疏。”纯奚牟</p>

汗道。</p>

纥奚部不种地，只放牧。</p>

其实草场受灾不重，因为其牧草返青晚，反倒躲过一劫。</p>

此番代国受灾最严重的反倒是半耕半牧区，纯游牧影响不大。</p>

不过这时正要要好处的时候，绝奚牟汗自然知道该怎么说话。</p>

“你部可领三万斛粟麦，以解危厄。”邵勋说道。</p>

“谢陛下赏赐。”纥奚牟汗大喜道。</p>

“此非赏赐。”邵勋说道：“汝为代臣，代国乃大梁属国，故亦是朕之子民。既受灾，当有所赈。”</p>

纥奚牟汗有些发愣。</p>

赈济？多新鲜啊。拓跋力微时代，各部受灾，倒是互相帮忙的，这也是部落联盟存在的意义。</p>

后来有些混乱，国势也有些衰弱。</p>

到了拓跋猗卢兄弟时代，同样互帮互助，凝聚力较强。</p>

不过猗卢晚年耽于享乐，国政荒废，终为子弑杀。</p>

随后拓跋鲜卑便陷入了长期的混乱，互相之间不打起来就不错了，还互帮互助？</p>

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