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兵冲进山阴城内的王宅时，王述、王</p>

臻被擒，王简姬大喊她是会稽王妃。</p>

梁兵迟疑不敢动，确认之后，欣喜若狂，竟然为谁俘虏的会稽王妃争执、推搡了起来。</p>

贺隰得知后，久久无语。</p>

会稽王若还活着不知作何感想。</p>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片刻之后，一群府兵走了过来，喊他们排队领粥。</p>

贺隰被儿子搀扶起身，一瘸一拐地到院中领粥。</p>

粥热气腾腾，让人食欲大动。</p>

贺隰甚至能听到儿子咽口水的声音，但他却没任何食欲。</p>

“我知道！我就知道！这三堆灰是不一样的！”一墙之隔的院中响起了少年略显稚嫩的大喊大叫声。</p>

“麻灰去油最佳，芦苇次之，竹灰最差！”</p>

“都是一簸箕灰，为何天差地别？为何？”</p>

“麻灰比那日烧的松木灰还好，与芦苇灰差不多。”</p>

“快！快！给我把灰水滤一下，我倒要看看去油之物在灰里还是水里。”</p>

“唔，多半是在水里了，不然为何要泡水？”</p>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有些癫狂了。</p>

“三郎。”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你用何物滤水？”</p>

“用那个！用那个！”少年几乎要跳脚了： “早上给我做蒸饼的细纱呢？就用那个。”</p>

“三郎，那个纱网很贵的，就带来这一张，寻常人家都没有呢。”女声说道。</p>

“我不吃蒸饼了，给我滤，快点。”少年急切地说道。</p>

“好！好！你别急。”女声劝道，然后低声对他人下令。</p>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p>

贺隰之子听得哑然。</p>

他是富贵之家，自然知道少年和妇人说的是什么。</p>

一般而言，新磨出来的面粉颜色暗黄，很难看，所以有钱的人家会用极细的丝绸纱网滤一下，将相对洁白的面粉滤出来，然后做白面饼之类。</p>

贺隰则冷哼一声，同时有些悲哀。</p>

大梁朝的官宦子弟就这副德性，比大晋朝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赢了？</p>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p>

“三郎，若在水里，你怎么办？我看这水都差不多啊。”有人问道。</p>

“不急。先看看去油之物在哪里。”少年说道。</p>

“三郎，先吃饭吧。”女声又劝道。</p>

“噤声！你除了陪我上床还会什么？”少年呵斥道： “我长这么大，就这点乐子可看，别烦我。”</p>

贺隰父子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没什么心情听了，一人领了一碗稀粥后，又回到廊下坐着。</p>

风雪似乎更大了，铺天盖地，呼号不已。</p>

风中时不时有马蹄声传出，不用想了，能在江南纵马驰骋的定然是北兵。</p>

偶尔还会有车马路过。车厢内满满当当，看护卫车辆的军士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可猜出，那一定是抢来的财货。</p>

贺隰又抬头看了看他所在之处。</p>

自后汉灵帝时期自汝南南迁以来，句容许氏已经在江东扎根一百三四十年了，与戴、葛、陶、孙等江东本地士族联姻数代，虽然比不上他们山阴贺氏，却也俨然望族，结果一朝覆灭。</p>

或许百余年后，江南再无顾陆朱张虞孔许陶等卿族，转而变成了王金侯李张孙等族。</p>

新的江东大族取代旧的江东大族，这不是猜想，可能已经是事实。</p>

风雪一直到入夜时分才稍稍小了一些。</p>

急促的马蹄声中，又有千余人倏忽而至。</p>

贺隰耳边传来了一阵惊呼，但他懒得睁眼，只迷迷糊糊地睡着。</p>

片刻之后，他只觉身上一重，不由地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床被子。</p>

“陆士瑶！ ”贺隰惊讶道。</p>

“正是老夫。”陆玩身着华丽的狐裘，站在贺隰身前。</p>

“你从吴郡过来的？”</p>

“是。”</p>

“吴郡……没了？”</p>

陆玩脸色一正，道： “吴郡已为王师克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