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某归来，清算尔等仙佛！
灰暗的石殿内，滚荡的灰雾将两人笼罩。</p>
在朱门上那双眼眸的注视下。</p>
金雷道人掀起衣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之礼。</p>
“徒儿参见师尊。”</p>
他知道叶岚至今无法忘怀当年的事情，但看在太虚丹皇的面子上，这位最重视规矩的老人，居然没有强迫这小姑娘随着自己一同行礼的意思。</p>
“……”</p>
叶岚纠结良久，俯身拱手：“三代弟子叶岚，参见老祖。”</p>
若降龙伏虎大明王和太虚丹皇，皆是沈仪一人，那自己这位年轻师叔如今面临的，恐怕是整个三教的敌意。</p>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尊助力都是必须争取的。</p>
至于复仇之事，那该在自己拥有足够实力以后再去考虑。</p>
“说。”</p>
然而神虚老祖全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只在乎自己为何被打扰。</p>
“回禀师尊。”</p>
金雷道人跪在地上，略微抬头，脸上多出许多笑容，将传经之事娓娓道来。</p>
说罢，他更是赞赏道：“虽斗法未见胜负，但那降龙伏虎大明王的职责乃是传经，如今菩提教真经未能送入神朝，实则已经输了。”</p>
“天丹师弟，乃是实实在在的三教年轻一辈首座！”</p>
无论哪家老祖，在知道这等好事以后，大抵都是心生惊喜。</p>
何况还是神虚老祖这种常年沉睡的大罗仙尊，相当于一觉睡醒，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脉有了更进一步的希望。</p>
但金雷老祖的笑容却是逐渐凝固在了唇角，因为他发现老祖那双眼眸中，并未有半分喜意，反而涌现出了几分令自己看不懂的寒意。</p>
“师尊……”</p>
“你可知道，丹峰的那群小子当年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神虚老祖虽然朝着大徒弟发问，眸光却是缓缓投向了他后方的叶岚。</p>
只见师尊突然提及了多年前的家丑，金雷道人怔了一下，随即埋下头道：“师弟携一众弟子，前来为师尊炼制三品劫丹，助您渡过修为大劫，然而炼丹失败，神虚山多年积攒功亏一篑，您无奈之下……只得以丹峰弟子来渡过此劫。”</p>
“谁跟你说炼丹失败了。”</p>
神虚老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惊雷般在叶岚耳畔炸响。</p>
哪怕是她，也以为当年乃是丹药未成，情急之下，再凑不出第二份如此珍贵的天材地宝，神虚老祖为了自身境界，才被迫献祭了一众丹峰同门的性命。</p>
若是炼丹没有失败，那为何……</p>
“那枚丹，比本尊想象中的还要完美些，不仅助本尊渡过了大劫，借助那残余药力，更是距离三三之数只差一步之遥。”</p>
“你说，这一步本尊该不该迈过去？”</p>
面对师尊的询问，金雷老祖略微出神。</p>
所谓三三之数，乃是大罗仙尊境界的几道门槛，其中十为根基，三三为正位，六六为上位，九九则达变化之极致。</p>
“应该迈过去的。”</p>
金雷道人用力吐出一口气来，在叶岚泛红眼眸的怔然注视下，他轻轻点了下头：“师尊便是神虚山存在的意义，神虚山的一切，合该为师尊所用。”</p>
听闻此言，叶岚倏然闭上了眼，只感觉头晕目眩。</p>
她本以为这些师门长辈，是觉得自己的师父浪费了药材，犯下大错，影响到了整座山门的稳固，情急无奈之下，也只能以性命弥补。</p>
没成想哪怕在得知了真相的情况下，此人仍旧觉得丹峰一众弟子就该去死！</p>
修行一道，尊师重祖。</p>
但前提是，自己等人是徒子徒孙，而非那神佛仙尊的食粮。</p>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为案板之肉，竟还要毕恭毕敬的对着刀锋行礼。</p>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p>
叶岚甚至能想象到，在师父率领一众同门，好不容易炼制出了圆满的仙丹，精疲力竭的状态下，仍旧喜悦万分的抬眸，希望能得到神虚老祖的一句称赞。</p>
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只大手，将他们尽数攥进太虚之境，成了那彻底发挥丹效的药引。</p>
该是如何的绝望……</p>
“既然如此，那你这蠢物，难道不知道天丹是何意？”神虚老祖的嗓音突然凌厉了起来。</p>
“本尊离登临上位之日已近，你怎敢让本尊的宝丹在外搅动风云！”</p>
“弟子知错！”</p>
金雷道人猛地叩首，若天丹是师尊准备好的破关宝药，如今风头正盛，难免不会引起别的前辈注意。</p>
无论是与师尊争抢，还是青睐天丹，欲要庇护对方，都会影响到师尊的境界。</p>
而在后面旁听的叶岚，此刻已经再无别的念头，转身便逃，只想传讯沈仪，让他此生永远不要回神虚山。</p>
“此子心思狡猾，乃不忠之辈，趁着本尊沉睡，必然是胆大妄为，想要寻求一条活路，说不定此刻已经找到了所谓的靠山，来躲避本尊的追寻。”</p>
“莫要再放跑了这女人。”</p>
“带上她，还有神虚仙阵，入凡尘，寻天丹。”</p>
灰雾暴动，那双眼眸中倏然跃出劫力金印，径直打在了叶岚的额头上。</p>
随后又有总共八件阵物自雾中掠出，落在了金雷道人的手中。</p>
老人沉默看着掌中的阵物，恭送师尊回归太虚，随即引着眼神空洞的叶岚，缓步离开了神虚山。</p>
本以为是师门有幸，能于大劫中脱颖而出。</p>
未曾想是仙丹不忠，生有二心，其罪当诛！</p>
……</p>
大南州二十七府，其中以灵感府为至北。</p>
离了此地，便是向着皇都而去。</p>
白衫书生牵着一条黑狗，缓步走出了府城，身上的衣衫涌动，渐渐化作了纷飞的佛衣，眉清目秀的脸庞上多出了许多皱纹，头上的青丝也像是被焚去了那般，变成了一颗光头。</p>
金光乍现，化作了密密麻麻的手臂，如那孔雀展屏般在身后散开。</p>
他脚下多出一尊莲台，载着此人腾空而起。</p>
千臂菩萨展露出了法身，眼底却无半分慈悲，他遥遥望向前方，呢喃道：“你往哪里逃？”</p>
好好的降龙伏虎大明王不做，此行北去，难道是想投靠那风雨飘摇的神朝？</p>
当初留下的一缕金丝，让他时时刻刻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虽不明显，但也足够指出大概方位了。</p>
念及此处，千臂菩萨盘膝而坐，伸手扼住了黑犬的喉咙，唇角轻轻掀起一抹狰狞：“尔等天赐佛性，却无佛心，暴殄天物，不如做那牲畜，享尽万世轮回，方知我菩提教威严。”</p>
“呜咽……”</p>
黑狗无力的晃动着四肢，在跟随菩萨的路程上，它已经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忘记了日夜颂念的佛经，心里渐渐有一抹冲动，喉咙痒痒的，忍不住发出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