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心意臣领了,只是臣不擅饮酒,还请殿下恕罪。”潘岳眼看司马蕤又是一杯酒直灌下去,担心他这样不要命的喝法会糟蹋坏了身体,不由劝道,“殿下也少喝些,身子要紧。”
“哈,为什么要少喝?你没见盖酒坛子的布烂掉了,酒糟肉却可以保存得更久吗?”司马蕤酒后发热,索性扯开衣领,在自己健壮的胸膛上拍了拍。打了几个酒嗝,司马蕤见潘岳身前的酒杯依然纹丝未动,脸色一沉,被酒精烧得通红的眼中顿时闪过戾气,“主人都说要我们言归于好,檀郎叔叔却不打算给海奴面子?”
“臣对殿下,自然从无不敬之心。只是臣多年来极少饮酒,今日已到极限,实在是不能再喝了。”见司马蕤酗酒之后衣衫凌乱,举止粗鲁,潘岳沉着脸回答。
“那是你不知道酒的好处。”司马蕤嘿嘿冷笑道,“我听说江东张翰写过一篇《酒德颂》,里面说‘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还说可以借酒亲近鬼神,与逝者的魂灵沟通。檀奴叔叔不肯试试么?”
“鬼神宜远,逝者不追。我也不要身后名,只要生前事。”潘岳固执地回答。原本他也不是不能再喝,然而看到司马攸之子堕落到如此地步,心中闷痛,偏就不愿遂了司马蕤的心愿。
“好、好、好!”司马蕤连说了三个好字,不再理会潘岳,霍然走到大厅正中,振臂高呼道,“孤王有一个疑问,不知主人肯回答否?”
司马蕤是皇室宗亲,地位尊贵,他这么一开口,石崇赶紧挥退了一众舞女,悠扬的丝竹之声也戛然而止。“殿下有话请讲,石某必定知无不言。”石崇此刻也有了几分醉意,斜倚在一群穿着火浣衫裙的美人身上,笑容可掬地回答。
“那好,孤王想问,石侍郎你与王国舅,究竟谁更有豪气?”司马蕤直盯着石崇问。
“殿下何出此言?”石崇一愣,举到唇边的玛瑙杯顿时停住了。他与国舅王恺斗富斗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王恺一败涂地,如今司马蕤却故意问出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孤王有一次去王国舅家中赴宴,国舅为使宾主尽欢,特地下令但凡客人饮酒不尽者,便处斩他身边的侍酒美人。有个官儿不信,就是抵赖不喝,结果身边的美人被拖出去斩了两个,顿时不敢再找借口,大醉而归,世人都感叹王国舅气度豪迈。”司马蕤说到这里,斜睨了一旁的潘岳一眼,阴恻恻地道,“如今这个宴席上也有人装腔作势不肯喝酒,石侍郎何不也仿效王国舅的做法,将侍酒不力的美人斩上几个,这才不会输给王国舅的气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