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位于洛阳城南的杨氏医馆门前,忽然驶来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虽然马车上没有任何标志,装饰也并不豪华,但仅从随侍在马车周围的十几个侍女和护卫进退有度的仪容,就不难猜测马车的主人绝非普通的富贵。
马车停稳之后,几个护卫便走入杨氏医馆内,礼貌而又坚决地将医馆内的病人和家属赶了出去。随后侍女们在马车和医馆的大门之间摆出了简易的步障,这才扶着一个贵妇人从车上下来,缓缓走进了医馆大堂之中。
“齐王太妃驾到,还不见礼?”一个护卫报出了贵妇人的头衔,顿时将留在医馆内的大夫和伙计们吓得跪了下去。那贵妇人目光倨傲地扫视了一圈,淡淡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女医士,今天可来了么?”
“不知太妃问的可是妾身?”齐王太妃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便从医馆后堂里走了出来,盈盈拜倒,“妾身杨容姬,粗通医术,不知太妃有何垂询?”
“女医士世上罕见,而哀家多年宿疾求医无效,所以亲自登门,想要讨教一二。”齐王太妃自然便是贾荃,只是她此刻看着跪在身前的杨容姬神色冷漠,就仿佛两人素不相识一般。
“既然如此,就烦请太妃移驾内室,待妾身为太妃细细把脉诊治。”杨容姬得到贾荃应允,站起身做了个相让的手势,带着贾荃走进了后堂侧面一个小小的静室。太妃看诊自然不容窥视,王府护卫们顿时分散开去,将一应闲杂人等远远隔绝在外。
开设杨氏医馆的荥阳杨氏虽然也是士族,但如何能与司马氏诸侯王的排场相比。不多时,医馆中原本的大夫和伙计们就知趣地退得干干净净,偌大的堂馆内除了齐王府的护卫侍女,再无旁人。就连好奇窥探的行人,也被远远地从大门前赶了开去。
一片静穆之中,医馆大门处却走来了一个身穿布衣箭袖的少年人。值守的护卫一见这少年,连忙低下头算是见礼,压低声音唤了一声:“殿下。”
“董艾,都布置好了吗?”少年摸了摸右颊上一颗醒目的黑痣,用仅能让对方听清的声音询问。
“齐王殿下放心,都是信得过的手下,断不会走漏了消息。”董艾笃定地回答。
齐王司马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进了戒备森严的杨氏医馆内。他抬抬手止住护卫们的见礼,悄无声息地走到贾荃和杨容姬所在的静室外,轻轻将窗纸捅破,朝室内望了进去。
不出司马冏所料,静室内此刻还有第三个人,俊眉朗目,清神雅态,恰正是早已在此等候的潘岳。此刻他和妻子杨容姬并排坐在簟席上,正神情专注地与坐在上首的太妃贾荃说话。
“这次虽然是你们约我见面,我却想先问一个问题。”齐王太妃贾荃虽然与潘岳杨容姬是少年相识,如今却早已失去了当年的亲切随性,眼角的每一根鱼尾纹中都满溢了矜持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