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领着夏侯湛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院,才进门就能明显地觉察到院内比外面清凉了许多。夏侯湛正仔细感受着从脚下传来的丝丝凉意,屋内已经急匆匆地奔出一个人,对着潘岳纳头便拜,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小人见过潘郎君。郎君的手怎么受伤了?”
“小伤不值一提。马兄今日可好?”潘岳和颜悦色地将那人扶起。待到那人站直,一旁的夏侯湛不由暗暗喝了一声彩:“好一条精悍的汉子!”
只见那人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魁梧,须眉浓密,一双豹眼精光闪烁。虽然穿的是冰室小吏的粗布公服,却掩不住一股天生的英雄气概。
“这是马敦,关中人,现为冰室管库。”潘岳向夏侯湛介绍了来人,又转向马敦笑道,“这位夏侯侍郎是我的好友,以后有什么事情,找他也是一样的。”
“请两位郎君进屋叙话。”马敦与夏侯湛见了礼,殷勤地招呼潘岳和夏侯湛进了屋。他亲自拿抹布将座席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这才不好意思地请二人上座,又脚不沾地地翻检出待客的瓜果来。
“安仁与马兄是如何相识的?”好不容易宾主落座,夏侯湛好奇地问。若不是潘岳亲自引他前来,他无论如何不能将誉满洛阳的檀郎与卑微粗鄙的小吏联系在一起。
“潘郎君是我马敦的救命恩人。”马敦满怀感激地朝潘岳拱了拱手,“所以但凡潘郎君所命,马敦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马兄前些日子被人诬陷吃了人命官司,我详查卷宗找到破绽,将他无罪开释而已。”潘岳轻描淡写地述说了前由,特意对夏侯湛道,“别看马兄出身市井,却端的是个人才。他祖籍关中,通晓胡语,到洛阳之后结交了不少匈奴朋友。就连匈奴王子刘渊,都想将他召到部帅府效力……”
一听“刘渊”二字,夏侯湛悚然一惊,立刻明白了潘岳的用意:“安仁的意思,是想请马兄……”
“不错,我拜托马兄潜入刘渊麾下,就是为了查找刘渊与齐献王之死有关的证据。就算找不到证据,能知晓刘渊的动向也是好的。”潘岳回答。
“齐献王在世时最不放心的就是刘渊,说他狼子野心,迟早要危及我晋室。”夏侯湛说到这里肃容起身,朝马敦一揖,“如此重任,就拜托马兄了!”
“郎君之礼,小人哪里敢当?”马敦忙不迭地站起来还礼,慷慨道,“小人虽出身低微,却也知道忠孝仁爱的道理。齐献王宽厚爱人,却不幸被奸人所害。小人若是能为齐献王报仇出一分力气,就是赔上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的!两位郎君就放心吧!”
“安仁,想不到你在刘渊那边都安下了暗子,至于杨家,你更是孤身犯险……”从冰室出来后,夏侯湛感动地握了握潘岳的左手,“辛苦你了。”
“这不还有夏侯兄同行吗?”潘岳笑着大力回握了握夏侯湛,“日后马敦在刘渊那边探得的情况,还烦请夏侯兄多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