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职称评定风波,公正背后的代价与坚守(1 / 2)

“老李啊……”乡教办孔主任坐在那张斑驳的松木办公桌后,不紧不慢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声响,那节奏好似在敲打父亲的神经。桌面木纹恰似干涸河床,裂痕杂乱蜿蜒,诉说着岁月沧桑。边角处因长久摩挲,圆润中泛着暗沉的光,仿佛被时光温柔抚过,却又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孔主任指节处厚厚的老茧,在斜射的日光里愈发蜡黄,好似久经打磨、盘根错节的老树根,满是生活的历练。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锦旗,边角已然卷曲,曾经鲜亮的丝线失去光泽,变得黯淡无光。褪色的流苏随着头顶吊扇搅动的气流轻轻晃荡,扇叶上积攒着一层薄灰,每转动一圈,就有细微的尘埃在那缕阳光中悠悠飞舞,如梦如幻,却又满是陈旧的气息。

父亲坐在对面,神情专注,伸出手稳稳地接过孔主任递来的文件。就在这转瞬之间,窗外陡然传来麻雀扑棱棱撞上纱窗的声响,“噗噗”几声,惊得案头玻璃板下的集体合照都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浮尘。合照里的人笑容青涩纯真,带着年少时的朝气,可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卷曲,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岁月的洪流无情卷走,消失不见。

从乡教办离开后,父亲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沿着蜿蜒的小路往家走。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像是在低语着什么。路边的稻田里,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可父亲却无心欣赏这田园风光。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孔主任欲言又止的话语,那些隐晦的暗示,像一团迷雾,让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

夜里,那盏老式台灯孤零零地立在书桌上,像是一位孤独的守望者。墨绿色的灯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饱经风霜的战士身上的累累伤痕。它发出微弱而持续的电流嗡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父亲佝偻着脊背坐在书桌前,灯光昏黄,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上,那影子巨大而扭曲,好似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变了形。

桌上摊开的文件纸张粗糙,摸上去质感十足,钢笔尖在上面沙沙划过,好似蚕儿咀嚼桑叶的声音。突然,“咔”的一声脆响,钢笔尖竟折断了,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父亲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镜腿上缠着的白色胶布早已发黄变脆,像是深秋枝头即将飘落的枯叶,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母亲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氛围,她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轻轻放在桌上,白瓷杯上绘着简单而朴素的蓝色花纹,杯沿有一处极细小的缺口,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茶水倾洒,在桌面留下一圈湿漉漉的圆形水渍。几片苦丁茶叶在杯底打着旋,像几个孤独的舞者,蒸腾的热气袅袅升腾,模糊了墙上挂着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奖状,奖状的纸张已经发皱,边缘被图钉压出了一圈泛黄的痕迹,那是岁月留下的独特印记。

方案公示那天,天还没完全亮,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公告栏前的青砖地缝里还凝着晨露,每一滴露珠都圆润晶莹,宛如珍珠般镶嵌在砖缝间。青砖的表面坑洼不平,缝隙间长满了翠绿的青苔,远远望去,像一块古老而神秘的织锦,记录着悠悠岁月。

张老师站在人群前排,她刻意染黑的发根处悄然露出雪白的底色,显得格外刺眼。她手里紧紧攥着评分表,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这张表捏碎,指甲缝里残留的粉笔灰簌簌落在“教学成果”栏的空白处,星星点点,好似冬日里飘落的雪花。评分表是用普通的A4纸打印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湿,微微发皱,那褶皱里仿佛藏着老师们的期待与焦虑。

突然,人群后方传来玻璃杯摔碎的脆响,“哗啦”一声,格外刺耳。王副校长转身时不小心蹭掉了墙上的《教师守则》,纸张打着旋儿,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缓缓飘进泥水洼。《教师守则》的封面是硬纸板材质,边角已经磨损得毛糙不堪,被泥水浸湿后,字迹渐渐模糊,好似一段被遗忘的规则,在这混乱中渐渐消逝。

孔建主任穿着他那双锃亮的鳄鱼皮鞋,鞋面的纹理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彰显着昂贵与精致。鞋尖有节奏地叩击着水泥地面,“哒哒”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他走进办公室,嘴里叼着的香烟烟灰随着他挥舞的手势簌簌落在父亲摊开的评分细则上。烟灰是灰白色的,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文件上,恰似一片片细小的雪花,在这严肃的氛围里显得格格不入。

“老李你看这——”他忽然倾身凑近,手腕上的檀木手串颗颗圆润饱满,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清幽香气,磕在桌沿发出沉闷的声响,衣领间飘出的沉香混着隔夜酒气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味道让父亲不禁皱了皱眉头,“赵老师可是在县里……”

父亲猛地合上文件夹,铁质搭扣“啪”地一声,震得茶杯微微颤抖,杯中的茶水泛起几圈细小的涟漪,惊飞了窗台上正在啄食饼干屑的麻雀,那麻雀扑腾着翅膀,瞬间消失在窗外的晨光里。文件夹是深棕色的皮革材质,边角已经磨损得有些毛糙,上面的金属搭扣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承载的过往。

没过多久,父亲的老同学候山提着一袋子东西来了。那袋子是粗糙的麻质材料,质地坚硬,上面渗出暗红油渍,斑斑点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腊肠的膻味瞬间弥漫,填满了狭小的办公室。

候山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追着父亲转动的旧藤椅,藤椅的藤条有些已经松动,坐上去便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无奈地抱怨。“就改个教龄数字……”话音还没落,父亲已经拉开抽屉,取出那张泛黄的毕业合照,相纸边角粘着的饭粒早变成了黑点,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记录着那段青涩的时光。

当装着腊肠的塑料袋被父亲推回去时,桌上搪瓷杯里的茶水泛起细密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仿佛父亲此刻难以平静的内心。搪瓷杯上印着褪色的红五星,杯身有几处磕碰的凹痕,每一道凹痕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家里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尖锐的尖刀,瞬间划破寂静。电话是老式的拨号电话,黑色的机身落满了灰尘,按键上的数字已经模糊不清,仿佛被岁月抹去了痕迹。

母亲握着听筒的手微微发抖,水渍从湿透的蓝布门帘上不断滴落,“滴答滴答”,在水泥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门帘的布料粗糙,上面的蓝色已经褪得发白,像是被岁月漂洗过无数次,失去了原本的鲜艳。

父亲蹲在门槛上卷烟,“哧”的一声,火柴燃起的瞬间,那微弱的火光映亮了他鬓角新添的白发,根根银丝格外醒目,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深深痕迹。檐角坠下的雨串里,碎纸片正随水流打着旋——那是被撕碎的匿名举报信。举报信的纸张是普通的信纸,被雨水浸湿后,墨水晕染开来,字迹变得模糊难辨,好似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与诋毁,难以捉摸。

得知被举报的那天,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屋顶,似千军万马奔腾,要将世界淹没。父亲蹲在档案柜前整理材料,每一个动作都机械而迟缓,档案柜表面生锈的纹理,像极了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后颈的汗珠混着雨水不停地滚落,渗进发黄的衬衫领子里,他浑然不觉。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百年树人”匾额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年轻时的合影在玻璃板下微笑,那时他头发乌黑浓密,胸前戴着的大红花鲜艳夺目,眼中满是对教育事业的热忱与憧憬。可如今,恶意的举报如乌云般笼罩,让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他不禁自问,自己一心奉公,究竟错在了哪里?是坚守原则太过固执,还是这世间本就容不下纯粹的公正?那些求情者的嘴脸、谩骂者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像尖锐的石子硌得他内心生疼。

他想大声辩解,想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抑,他害怕,害怕多年的声誉毁于一旦,害怕辜负组织的信任、同事的期待,更害怕无法给家人一个交代。但同时,他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回响:自己问心无愧,真相总会大白。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如凌迟般煎熬,每分每秒都在考验着他的意志。

很快,县里就收到了针对父亲职称评定工作的举报,迅速组织了调查组进驻。调查组到来那天,酷热难耐,太阳高悬天空,炙烤着大地。蝉鸣震得人耳朵生疼,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永不停歇。

办公室里,三台黑色公文包整齐地排在长条椅上,公文包的皮质光滑柔软,金属拉链开合的声响此起彼伏,“嘶啦嘶啦”,在这炎热的氛围里更添几分紧张。父亲有条不紊地配合调查,将堆积如山的评审资料、详细的评定流程记录一一呈上。评审资料的纸张有新有旧,新的纸张洁白光滑,摸上去细腻柔软,旧的纸张已经泛黄变脆,轻轻一碰就仿佛会破碎,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那些被反复翻阅的纸张边缘已经毛糙,像是被生活磨砺过的棱角,每一个数据、每一条评语都被调查组仔仔细细地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经过多日的深入调查,最终给出结论:全乡职称评审工作公正公平公开,父亲的小学高级教师评定也完全符合政策,没有任何问题。

那段时间,父亲总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盯着院角的香椿树发呆。香椿树的树干粗壮结实,树皮粗糙干裂,一道一道的裂痕,像是老人脸上刻满的皱纹,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上面还留着女儿小时候刻下的“正”字,歪歪扭扭的划痕里积满了青苔,那青苔绿得深沉,像是岁月写下的神秘密码,隐藏着过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