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凝对小学四年级开学首日的记忆,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彼时,暖阳倾洒在校园操场,那暖融融的光线,本应是新学期美好开端的预兆。怀揣着对新学期的满心期许,她步伐轻快,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丝毫未察觉,一场足以改变她童年轨迹的噩梦,正裹挟着恶意,悄然逼近。
课间时分,夏婉凝如往常那般,满心欢喜准备奔赴操场嬉戏。然而,刚踏出教室门,便被陈宇凡带着一帮小跟班堵了个正着。陈宇凡身形高大壮硕,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脸上常年挂着那副玩世不恭、令人胆寒的坏笑。“哟呵,瞧瞧这是谁?夏婉凝呐,听说暑假考试你又拔得头筹,可真厉害呀!”他故意拖长音调,话语里满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身旁的小跟班们心领神会,瞬间爆发出一阵刺耳哄笑,那笑声尖锐又刻薄,恰似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夏婉凝稚嫩的心房。
夏婉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陈宇凡猛地伸出手,像抢夺稀世珍宝那般,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课本,高高举过头顶,扯着嗓子叫嚷:“大伙快来看,这就是咱们班的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埋头苦学!”说罢,随手将课本扔给旁边的人。刹那间,一场充斥着恶意的“抛书游戏”开场。夏婉凝心急如焚,在他们围成的圈子里拼命奔跑,一次次奋力伸手,试图夺回自己的课本。可对方像是提前商量好一般,每次都精准躲开,还不时发出阵阵嘲笑。最终,课本“啪”地被扔在地上,紧接着,一只只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去,原本崭新的课本,瞬间变得脏兮兮、皱巴巴。夏婉凝眼眶泛红,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俯身捡起课本。而陈宇凡一行人,在一片哄闹声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自那以后,这般霸凌场景如同诅咒般,反复出现在夏婉凝的校园生活里。课堂上,她的文具时常离奇失踪,等发现时,早已被扔在垃圾桶,沾满污秽;体育课上,她总会冷不丁被人伸出的脚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膝盖、手掌擦破,鲜血汩汩渗出,可周围同学或是害怕,或是冷漠,无人敢上前搀扶;就连放学回家的路上,也不得安宁,陈宇凡等人时常半路拦截,抢走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还恶狠狠地威胁,不许她向老师、家长告状。
那段日子,黑暗如浓稠墨汁,将夏婉凝彻底笼罩。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每天清晨,一想到要去学校,恐惧与不安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成绩也因这些糟心事急剧下滑,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笑声清脆的小女孩,彻底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自卑的孩子。
转机出现在一个午后。夏婉凝无意间踱步到学校一处鲜有人知的角落,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只见一片彼岸花肆意绽放,热烈的红色花朵肆意张扬,花瓣细长如丝,向四周优雅地卷曲伸展,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稀世艺术品。在翠绿叶片的衬托下,这些花儿更添了几分神秘与美丽,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世界。
夏婉凝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地走近,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花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旁的标识牌,上面标注着彼岸花的花语:“优美纯洁、悲伤的回忆、分离、死亡之美”。这些字眼,恰似一把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紧锁已久的大门。她恍然间在花语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些被霸凌的痛苦过往,与快乐童年的被迫分离,以及在绝望深渊里苦苦挣扎的自己,竟与彼岸花的寓意完美契合。
从那之后,彼岸花成了夏婉凝心灵的避风港。每当孤独、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她就会来到这片花坛,静静伫立,凝视着彼岸花。在她眼中,这些花儿似乎拥有神奇魔力,能源源不断地给予她力量与慰藉。她开始痴迷于收集彼岸花的图片、资料,还拿起画笔,试图将心中彼岸花的美描绘出来。在一笔一划勾勒的过程中,她找到了宣泄内心痛苦的出口,曾经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也逐渐被驱散。
时光匆匆,小学时光画上句号,夏婉凝凭借优异成绩,考入一所重点初中。踏入新校园,她满心期许,渴望彻底摆脱过去的阴霾,开启全新生活。在学校里,她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课堂上全神贯注,踊跃回答问题;课后主动找老师答疑解惑,与同学们热烈讨论难题。同时,她积极投身各类社团活动,尤其在绘画社团里,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挚友。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烈探讨绘画技巧,互相分享创作心得,彼此鼓励支持。在这样积极向上的氛围里,夏婉凝的绘画水平突飞猛进,作品中频繁出现彼岸花的元素,每一幅画里,都倾注着她对往昔经历的深刻感悟,以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反观陈宇凡,由于小学时就养成了诸多不良习惯,进入初中后,成绩一落千丈。课堂上,他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和周围同学交头接耳、调皮捣蛋。老师的批评、家长的责骂,对他而言如同耳旁风,全然不当回事。渐渐地,他与学校里的不良少年混作一团,心思全然不在学习上,最终早早辍学,踏入社会。初入社会,他四处碰壁,干过餐厅服务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忍受顾客的刁难、老板的训斥;也做过工地小工,在炎炎烈日下,扛着沉重的建筑材料,一天下来,浑身酸痛,曾经的嚣张跋扈,在生活的重压下,消磨得一干二净。
一次机缘巧合,陈宇凡在街头与夏婉凝不期而遇。此时的夏婉凝,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长发如瀑,身姿挺拔,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正与朋友谈笑风生。陈宇凡瞧见她的瞬间,内心猛地一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孩,竟是当年被自己肆意欺负、哭哭啼啼的夏婉凝。
刹那间,强烈的愧疚感如汹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曾经对夏婉凝犯下的桩桩恶行,像放电影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他开始深刻反思过往,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夏婉凝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巨大伤害。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即便深知无法完全抚平夏婉凝内心的伤痛,可他还是想要竭尽全力一试。
自那以后,陈宇凡开启了默默关注夏婉凝生活的日子。他通过各种渠道,四处打听夏婉凝在学校的情况,得知她在绘画方面天赋异禀,且兴趣浓厚,多次在学校绘画比赛中斩获佳绩。了解到这些后,陈宇凡当即决定,用自己辛苦打工攒下的钱,购置一套昂贵的绘画工具,匿名寄给夏婉凝。
夏婉凝收到这份神秘礼物时,满心皆是惊讶。她仔仔细细翻遍整个包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始终未能找到寄件人信息。看着那套精美绝伦的绘画工具,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可疑惑也随之而来。她反复思索,究竟是谁会送她这般珍贵的礼物,又为何要选择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