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灰瓦建设的房屋正被围墙圈起,墙高近四米,那些房屋则有两三层高,围绕内里用于跑圈训练的操场而建,上千名士兵都居住在这占地几千平米的营区内,营区大院外有田地和猪舍,由士兵们定期轮班照顾。
像这样的大院,汉国各地方还有很多。
士兵拿起用煤炉稍微热了热的馒头用力啃起来,他刚吃过午饭,但幼年时的饥饿记忆仍未远去,所以他很难吃饱,匮乏带来的恐慌始终纠缠着他的胃。
这对富裕人家来说大概挺难理解:
“穷怕了”从来不止是句戏言,就像那场蔓延全球的病毒\/大流行之后,很多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都有了储蓄习惯,真正经历过困难时期的人,往往会被困难时期遗留的各种习惯困扰一生。
在这个时代,无限军官陆大古到来以前,普通人家想稳定地吃上饭,难度不亚于现代人中彩票,更可怕的是这彩票公布用的还是录播,摇出中奖号两小时以后公布。
士兵的童年面临的状况是,全家人竭尽全力才能求得每日两餐,饿不死,但也吃不饱,他们每天要面对繁重的劳作,苦熬的劳役、耕作把他二十多岁的父母折磨得早衰,看上去比后世许多中年人更老,他们饭量要求大,可饭里又少油水,饿得快,哪怕把胃填到嗓子眼,没一会儿照样饿得不行。
于是他们早早地睡觉,和其他平民人家一样。
一天必须有一半时间休息才有力气劳动。
再者睡着就暂时不会受饥寒交迫的困扰了。
至于是否会在饥饿和寒冷的困扰中一觉不醒,那不在他们的考虑当中。
光是生存就耗尽全力,他们根本没有余力思考其他。
“神君保佑。”
所以这会儿啃着馒头的士兵念叨起来,向天边汉王宫的方向,遥遥地拜了拜,说:
“神君保佑。”
而这会儿,他们口中那位【中神君】在做什么呢?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汉王宫乾清宫殿内,着龙纹玄色衮服的男人照例坐在桌边,处理公文,乌黑的眼眸沉静地扫视一篇篇奏疏,提笔写下字迹沉雄朴茂法度森严的批示。
关乎国家系统运行的指派和调动经他之手,顺畅地推进起来。
“夫君。”
书写的动作顿住。
陆大古抬头看见着粟色长裙的女人走来,展颜:
“大进。”
“都已经入冬了,还在忙些什么呢?”
她走到他身边,问他。
“主要是些边城的治安。”
如前所说,在这个时代,靠近边境的城市、村镇实在过少被文明之光照耀,这些地方非常容易被草原人、蛮夷侵扰。
久而久之,这些地方更倾向于丛林法则,强者为尊,民众性格也就都比较焚书坑儒,能动手绝不吵吵,出了事情粘上人命不叫新闻,没粘人命才叫新闻,综上所述,在那些勃勃生机万物竞发,民众日常打成一片的热土上,众多有活力的社会性团体深挖行业需要,抓紧行业痛点,推崇短平快、由点到点的财富再分配方式。
治理成本自然要成倍增加。
“我想,是不是再加派些兵力,长期在边城存在,维持秩序。”
“哦。”
听着讲解,大进点了点头,伸手去拿他手边小碗里装的不知名果子。
“咔。”“别.”
陆大古却一惊,像触电似得猛地把碗移开。
“怎么了?”
她疑惑地再去拿,又被移开碗,问他:
“这里面装的什么呢?”
他抿了抿嘴,说:
“是正在开发的农副产品。”
“那为什么不让我吃?”
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湛蓝的眼瞳注视沉默下来的男人,渐渐睁大.....然后大进走近,俯身对上他的眼睛———她生气了:
“大古!”
“.....只是可能有毒而已。”
又一次躲开她拿碗的手,陆大古护住碗,微微侧过头:
“反正我作为军官,不会中毒,不会生病,吃下毒物,也不过难受那么一阵子,就会恢复,用来测试正合适,只要我多痛那么几下,国人就能多些可以吃的东西。”
说着,他笑了,抬头:
“我认为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笑容僵在他脸上。
他看到伴侣表情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压抑着什么的幽蓝眼瞳微微颤动。
“大进?”
她默默地走到陆大古身后。
下一刻,柔软的躯体从背后压上来,同时有温暖的触感传递过来,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垂在肩头,大进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住他的双肩,指节发白,抱得很紧。
许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