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现在的张承奉,不是当初刚刚上位,恩信未立的少年使君。
他通过一系列的对外战争,不仅扩张了自己的地盘,同样也凝聚了人心。
早在亲政之初,李家的党羽已经被铲除干净,他们的情况与张淮深的旧部不同。
张淮深是死于他的两个庶子之手,这一点毫无争议,而张淮鼎是以平定叛乱为名,接掌的权力。
因此,无论是张淮鼎,还是索勋,都不可能去清算张淮深的旧部,只是将他们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罢了。
而张承奉是以推翻李家而掌权,因此,就必须对李家的支持者斩草除根。
在张淮深的旧部向张承奉效忠之后,曾经的归义军内部,已经没有了张承奉的反对者,所有人都是张承奉对外扩张的既得利益者。
没有人愿意打破现在固有的局面。
况且如今掌握实权,身居要职的,也尽数都是张承奉的亲信。
凭着李家孤儿寡母十几口人,又能翻腾起什么浪花。
今日李玉迎旧事重提,不容张承奉有拒绝的余地。
他终究是对这位被自己利用的结发妻子心存愧疚,仔细想来,恐怕李玉迎也同样觉得愧对了家人。
其实,即使李玉迎不说,张承奉也并没有打算将李家圈禁到底。
说到底,李张氏对他还是有恩的。
虽然不清楚原主坠马的幕后元凶,但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索勋统治期间,李张氏还是一直在保护张承奉。
她只不过是没有经受住权力的诱惑罢了。
“随我来。”
张承奉没有回答李玉迎,只是与她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而去。
李玉迎不明其意,但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在偌大的王府之中穿过几道回廊,李玉迎突然道:
“表兄,你是要带我去见母亲吗?”
这段路她走过许多遍,在张承奉将治所搬离敦煌以后,就不再禁止李玉迎与家人相见,她也时常会登门探望。
表兄这个称呼,既熟悉,又陌生。
自称新婚之夜后,李玉迎始终唤他张使君,先前更是尊称大王。
张承奉失神片刻,但脚步始终没有停下,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不是要将家人接走吗?”
“谢谢。”
二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在回廊中,来到关押李家众人的院落前,张承奉忍不住问道:
“可有地方安置她们?”
当初张承奉发动政变,对牙兵们晓以大义,同时以李家资产作为利诱,李家的财产早已经被悉数瓜分。
李玉迎浅浅笑道:
“当日你将我的嫁妆送了过来,听说你打了胜仗,我就提前为母亲、兄长们购置了栖身之所。”
看得出来,在知道张承奉要释放自己的家人后,李玉迎的心情很不错。
进门之前,张承奉又问道:
“你一直在关注前线的消息?”
“捷报三天两头往凉州送,我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有所耳闻。”
李玉迎说道,只是说这话时,不肯直视张承奉的眼睛。
张承奉没有再多说什么,命令守卫将门打开。
走进院落,李家众人早已闻声而出,张承奉注视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李张氏,她如今苍老了许多。
也许是药葛罗一家的遭遇,让她寝食难安,唯恐张承奉痛下杀手。
李玉迎上前,泪眼朦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