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时,子颜想到自己那只小猫卒卒,离京之前,那只猫每日都睡在子颜卧床上,可今日陛下信里写道,范黎叫人看了卒卒,说是母猫,再叫此名已不合适,陛下自作主张起了新名字,子颜有些失望。
次日一早柳萍亲自来请子颜起床去和王爷一起早膳。子颜跟着他去王爷院里,只见王妃也在。宁馨王请子颜先用早膳,王妃在一边欲言又止,王爷道:“霞弗,你让子颜吃完了再说。”
子颜心中明白,快点吃完,就问:“看姐姐面色,想是听了这个消息没有休息?”
王妃答道:“当年我家人也对此事有疑,我祖父年年去神庙吃那素斋,怎么会出事?可府衙的人说,真有凶徒的话,要同时杀三个人,他们也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在。王爷回来说了,我才想起,当年和我家在陈州做买卖竞争的便是雷家,可要同时要了我家和雷家人性命,州府就想不出这样一号人来。过了几年雷家势力变大,这雷家家主换了他家次子,现如今看来确实是这雷尚峰能得了利。”
“是,姐姐说的很对,还有,当初这总管死了,李放就能在神庙当家作主,于是他也有此动机。看来他去朴州收那弟子前,应是已和雷尚峰认识。”
宁馨王问子颜,可否用神法看看李放以前的事情。子颜摇头:“那么久了,神法也行不通。不是说当年那何牧做了苦役,还活着没有,关在哪里?”
宁馨王就叫柳萍传了府尹进来。州府的人带了案卷,子颜翻看,确实和他猜想差不多,府尹禀告,这何牧原来押在朴州北面矿山做苦役,如今仍在那处。
子颜挥手叫他们出去,自个儿和宁馨王说:“我和这雷尚峰不对,这李放能自尽定是从雷尚峰处得了消息。所以他才会认为我知道这事不会放过他。如今找到这何牧才是要紧,雷尚峰真是犯此大案,谋杀亲兄夺取家主之位,还连带杀了两人,必不能饶过。”
宁馨王点头:“可是他不是你二师兄的父亲么?”
“正因如此,李放大概才从了他。你不知我师父是在何处收的我二师兄。”子颜才说:十七年前,一场大雪,朴州府多穷苦人家遭灾,我师尊就在那里暗自救助百姓。一日午间,我师尊在雪地里捡到一个满身血迹的少年,把他带回住处救治,才知是街上商铺的伙计,应犯了错被掌柜打成这样。师尊见他没说实话,就显露了真身,那少年便是我二师兄。他这才告知师尊,掌柜就是他父亲,因为他是不得宠的庶子,小小年纪就被雷尚峰派在商铺干活。师尊见二师兄聪明且有经营之才,就收他做了弟子,叫他辞了父母回神宫去。雷尚峰开始还以为二师兄是骗他,想离家出走,即刻就又要打他,哪知师尊立即现身,教训了他几句,这才放了二师兄北上。自此雷尚峰倒时时想和二师兄联系,对他态度完全不同,靠巴结着神宫,雷尚峰才有了取代长兄的妄念。
宁馨王问子颜,你们都知这雷尚峰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还把神宫之事交于他做。子颜道,不是交与他做,而是师父早就把此事交给了二师兄,二师兄应无法经常离开神宫,也没有办法就关照了雷家协作而已,毕竟那时他母亲还在雷尚峰处,总要联络。
子颜又说了自己入泾阳前教训过雷尚峰一顿,突然和王爷说:“不好,当时我不知这雷尚峰犯过如此大事,想他收敛些便是。如今知道他犯了如此大的事情,还知道在我到陈州前通知了同谋,想必他早有了安排能够脱身。”
“你这是何意?”
“王爷不知,雷尚峰还捐了五十万两银子给泾阳神宫,可是他知道要是我们知他这个罪行,哪里是这银子能够挽回,恐怕是缓兵之计。雷尚峰要知李放自尽,就知道自己就要暴露。王爷你帮忙让李放案子暂且搁置,就说是给歹人所杀。我昨日要是知道和雷尚峰有关,必不会在众人面前说李放是自尽。”
子颜叫了弟子,去神庙那里找花执事封口,又叫了耀锐,让他马上去朴州府查雷家的事情。宁馨王也关照府尹,让他暂且瞒下此事,等找到何牧再说。子颜原本午后要出发,也改到次日,想在此处再多打探点消息。
子颜留着田亭昉在他和王爷面前,自己就把去平州的真实意图和这二人讲了一遍。宁馨王得了锦煦帝消息,知道子颜此去平州是有重任,可事情严重到这个程度,他也是没有想到。
子颜对他们二人说:“我本来想等收好两个神庙再把此事交代田执事的,可是如今这事让我恐惧。刚才你们也知,这雷尚峰我是见过几次,可我从未怀疑他身背如此重案,你们想这是为何?”
田亭昉想到:“神守,莫不是他被人施了神法。”
“是,要是仙法我怎么会不知,只有他中了神法,我才以为是正常。可现在看来他是利用神法在我面前隐瞒了过去。”
宁馨王想到:“那你的意思是,这闻一教的元尊真取得了神力!”
子颜暗中叹到,怪不得陛下说这王爷跟他很像,这宁馨王也是聪明过人:“是的,王爷,如果雷尚峰是和闻一教的人接触,恐怕这教势力早到了朴州。”
“可他不是靠的是玄武神宫么?”
“王爷,这才是最可怕的。他靠着我们,却早找了闻一教来支持,不是闻一教收买了他,就是他早就保藏祸心,要害我们!他定是在朴州和闻一教人接触,可是为何举家搬到泾阳,看来不是为躲着我们玄武神宫,而是另有图谋。他借着我们的名义,可能在泾阳给闻一教做奸细!”
宁馨王觉着子颜言之有理,说要好好查查在这三州有否闻一教势力,让子颜放心,如有定当立即取缔。子颜劝他不必,自己赴平州已无精力来护着这宁馨王,他叫王爷此后出入都带着自己带来的仙师。
“子颜,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王爷莫急,我只是怕有疏漏,这边多加点护卫碍不了事情。王府中不知有无春惜宫的人,我也要交代下。”
宁馨王说,后面王妃那里是用着几个春惜宫的老人,子颜叫弟子前去看看这些人是否有用。
宁馨王又说,自己岳父家里一早就来人询问李放那事,恐怕如今他们还在王妃院里,问子颜可要询问他们雷家之事。子颜点头,便跟着王爷到了后院。
到王妃住处,子颜见到徐王妃的父亲,如今徐家的家主徐闻。徐闻一见子颜就跪下行了大礼,说是今日才知先父身亡是雷家阴谋。子颜扶起徐氏父女,说是定会找出当年真相,现在看来自己从前小觑了这个雷尚峰,怕是他多年在此布局,如今将会影响眼前平州之事。
徐闻给子颜讲了雷家之事。原来雷昀让长子雷尚强继承家业,雷氏产业做到陈州,雷昀派了长子到这陈州来看着商铺,自己和次子雷尚峰继续待在朴州。因而当年出事时,谁也不认识在朴州的雷尚峰。
徐闻原来在泾阳走的是仕途,父亲骤然去世无奈回到老家继承家业,结果没几年在这边的产业做的都不如雷家。雷昀也是无赖,拿了雷尚强死得不明不白做筹码在这陈州拿捏了府衙,一旦这生意上面和陈州商贩有了冲突或到官府打了官司,就十有八九是雷家赢了。
徐闻初见雷尚峰之时,此人什么事情都躲在雷昀后面;等这雷家掌握了陈州这三州通衢之地,很快就成了祗项第一的商号。雷昀死后,自然是雷尚峰接了班,不久雷尚峰就去了泾阳城投奔安王。
徐闻现在回想到,这雷尚峰确实狡诈,做事不显山露水,如果当年之事真是他筹谋,此人太可怕了。
子颜对他们说:“这人靠着神宫,却敢为非作歹,胆识非是一般。他首次来拜会我时,我就用法术替我二师兄出了气,看来终是我自己太过浅薄,以为有法术和地位就能去制约这种人。算来此事也有两个月了,不知这两个月他是如何隐忍和筹谋。”
“莫不是你怕他在陈州动手?”宁馨王问他。
“不会,如在陈州,这李放必已知,怎么会因为害怕暴露旧事就自尽。李放死也是意外,要不是我要他们神庙之人做‘言真录’这个仪式,如今李放还是在神庙里帮雷尚峰占着位置。”
“那他要做什么事情就应该在朴州。”
子颜问宁馨王这边驻军有多少人,宁馨王说,因为王府的关系,陛下派了御林军直属的五千人在这陈州直接听命王府。子颜说,我昨日晚间和陛下写信时,已说了此事,明日再和陛下写信,让他叫司马微再派两万人,这次西行大军朝陈州那边路走,实在赶不及叫他们派人过来。
宁馨王问他为何?子颜答:“这边雷尚峰原来已经计划有李放控制着,恐怕在朴州更加不得了。这边如果军队、法师都有着,我信王爷定能控制局面,不至让我们西去平州,后面生乱。”
“你放心,我这里不会给你们添乱。”宁馨王向子颜保证。
子颜说,自己明日要去朴州,将那里事情做好,才能放心去平州:“我会关照田亭昉让他带人去南边庭州收神庙,我自己一路西去到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