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时,日头已近正午。
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龙涎香,徐妙锦解下繁复的点翠步摇,镜中倒影里,朱雄英正立在雕花槅门前,欲言又止的模样与方才朝堂上的沉稳判若两人。
“殿下有话直说便是。” 徐妙锦将鎏金钗环轻轻搁在妆奁上,转身望向朱雄英,目光坦荡如秋水。
朱雄英喉结滚动,攥紧腰间玉带的手微微发白:“妙锦,我有件事,须得同你讲清楚。” 他顿了顿,瞥见徐妙锦神色未变,才咬牙道,“府中小菊…… 与我曾有过肌肤之亲。”?殿内骤然安静,唯有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在铜盘上。
徐妙锦捏着丝帕的指尖骤然收紧,转瞬又将帕子抚平,垂眸轻笑:“我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府中常有的事罢了。” 话虽如此,尾音却似浸了薄冰。
“我想给她个名分。” 朱雄英上前半步,靴底碾过青砖发出细微声响,“侧妃之位不妥,那便封作良娣如何?她自小伺候我,若没个名份……”
“殿下可知良娣是何身份?” 徐妙锦忽而抬眼,凤目中闪过冷芒,“按祖制,良娣乃太子侍妾中品阶颇高者,需出身官宦世家。小菊不过是殿下的侍女,若开了这个口子,往后满朝文武、后宫妃嫔又当如何议论?”
朱雄英面色涨红,还欲争辩,徐妙锦已缓步走到他身前,说道:“殿下既让我执掌后宫,便该信我处事公道。小菊伺候有功,可赏银钱绸缎,抬升女官品阶。但要直接晋升良娣,断无可能。”
她忽而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朱雄英耳畔,“若因一个宫女乱了规矩,他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徐妙锦这话似软实硬。
他望着眼前女子眉眼间的凌厉,恍惚想起她在奉天殿上的从容,这才惊觉自己小瞧了这位出身魏国公府的太孙妃。
朱雄英上前半步,有些不解的说道:“孤既已应下,孤可是皇太孙,总不好食言吧,何况孤良娣又不是侧妃。这良娣不过是妾……”
徐妙锦噗呲一笑,说道:“殿下是不是搞错了?殿下可是皇太孙,是储君,等同于太子,这里可是东宫…可不是王府,按祖制,在东宫,良娣地位可不低于侧妃,可能还要高于侧妃,仅次于太子妃。只有在王府之中,良娣才居侧妃之下。若将你这小侍女直接封为良娣,你这让妾很难办啊。就算良娣在侧妃之下也不适合一个侍女直接封。”
朱雄英瞬间傻眼了……
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他以为不是侧妃,问题不大……
于是,朱雄英僵在原地,一脸懵13,瞬间没了主意,对徐妙锦说:“0.0,那这该如何是好……话已说出口,如今食言而肥,我这皇太孙的颜面何存?日后叫我如何面对小菊?”
说完,他来回踱步,靴跟叩击青砖的声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徐妙锦望着他焦虑的模样,心中轻叹一声,缓步上前,说道:“殿下无需忧心。” 她抬手示意朱雄英在檀木椅上坐下,自己则跪坐在一旁的绣墩上,“您贵为皇太孙,金口玉言自然不可随意更改,但也要依循礼制。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便好。”
朱雄英眉头紧皱,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可该如何处置?难不成真要打我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