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后的暴雨在青岩镇东山桃林里砸出水雾，陈凡踩着泥泞的山路往合作社的冷库赶，胶鞋底粘着的桃胶在石板路上拉出黏腻的丝线。冷库门口歪斜着几辆货车，车厢里腐烂的水蜜桃淌出褐色的汁液，果蝇在酸腐的气味中嗡鸣，十几个果农正用扁担抵住收购商的脖子，叫骂声混着雷声在山谷里回荡。

“陈主任！他们拿外地的酸桃贴咱们的商标，现在真货都烂在库里了！”合作社质检员林晓燕攥着被撕烂的包装箱冲来，箱体上“青岩蜜桃”的烫金商标被泥水糊成一片，“超市说咱们以次充好，要终止合同！”

陈凡蹲身捡起半颗腐烂的桃子，指尖捻开果肉里滋生的霉菌，突然转身冲向冷库的货架。手电筒光束扫过堆叠的包装箱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同一批次的桃子，包装箱上的溯源码竟有四种不同的印刷批次。

“冷库的包装区被人混进了假货！”陈凡的指甲抠开纸箱边缘的胶痕，“真货的溯源码是激光雕刻，这些是普通油墨印刷的！”

冷库管理员老郑缩在货架后：“我、我都是按流程扫码入库的……”

陈凡的指腹擦过扫码枪上的黏腻糖分，突然抓起值班表：“上周暴雨导致冷库断电八小时，监控显示那晚只有你和收购商的人在场！”他猛地掀开角落的塑料布，露出底下成箱的未贴标酸桃，“用冷库的湿度催熟外地劣质桃，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镇市场监管所的调解室里，吊扇搅动着甜腻的腐果味。收购商马老板翘着二郎腿抖合同：“白纸黑字写着‘验收合格付款’，你们桃子质量不达标怪谁？”

陈凡将三个包装箱摔在桌上：“真货的纸箱夹层有防伪纤维，假货用的是普通瓦楞纸！”他突然撕开箱体夹层，“县造纸厂的防伪纤维带编码，这批假箱子的编码和造纸厂的生产记录对不上！”

马老板的律师推了推眼镜：“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合作社自己造假？”

“冷库的温湿度监控接入了省农产品追溯平台。”陈凡亮出手机后台数据，“断电那晚的湿度从60%飙升到95%，这是故意制造冷凝水催熟酸桃的铁证！”

马老板突然拍案而起：“青岩镇还想不想搞水果产业了？”

“想搞产业，但不要毒瘤！”陈凡点开税务稽查系统界面，“你公司近三个月开出二十张连号发票，国税局正在查虚开发票的事——要现在连线稽查科王科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