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宝珠沉江空余恨:杜十娘如何预判人性弱点(1 / 2)

残月如钩,照得瓜州渡口一片惨白。杜十娘立在船头,怀中描金妆匣的锁扣“咔嗒”一声弹开。江风卷起她素白的衣袂,百宝箱里的明珠映着月光,在甲板上投出粼粼的光斑。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嬷嬷握着她的手教她算账:“这世间的男子,十个有九个怕两样东西——怕失钱财,怕丢脸面。”

一、风尘炼就照妖瞳

杜十娘七岁被卖入教坊司,十五岁名动京城。在这脂粉修罗场里,她见过新科进士为五十两银子典当玉佩,也见过豪商巨贾因一句讥讽拔刀相向。这些年在欢场沉浮,倒让她悟出个道理:世人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可能失去”的幻影。正如《郁离子》中“杞人忧天”的故事,真正伤人的从不是落下的星辰,而是对星辰将落的恐惧。

她早看出李甲骨子里的怯懦。那日太学生醉酒后说起家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钩——这是人紧张时掩饰不安的小动作。后来李甲为她赎身,宁可典当冬衣也不向家中讨银钱,这般既要体面又要深情的做派,恰似《韩非子》里那个“宁渴死不入盗泉”的愚夫。十娘心知肚明:这般人物,最经不得旁人拿“失去体面”相要挟。

二、妆匣三层藏玄机

烛光摇曳的船舱里,杜十娘将夜明珠轻轻搁在妆匣底层。这百宝箱的构造暗合人心:上层鎏金簪珥是给登徒子看的,中层宝石玉器是给生意人看的,唯有底层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原是留给“有心人”的退路。这手法倒像《吕氏春秋》记载的九方皋相马——不看皮毛骨相,专在牝牡骊黄之外寻千里马。

可惜李甲终究不是九方皋。当孙富在酒楼上说出“你带妓女归乡,岂不令尊蒙羞”时,十娘分明看见李甲喉结滚动、指尖发颤——这些征兆她在风月场见过太多。就像《智囊补》里那个县令,明知是冤案仍要维持“官威”,最终闹得身败名裂。世人总把虚名看得比活人重,倒不如她箱底的明珠通透。

三、以退为进试真心

“李郎若实在为难,妾身明日便自寻去处。”那夜十娘说出这话时,指尖掐进掌心。她故意将妆匣摆在显眼处,看着李甲眼神在木匣与她之间游移。这般欲擒故纵的戏码,倒似《战国策》里冯谖为孟尝君市义——看似舍了眼前利,实则为长远计。

果然,李甲第二日便带回孙富。十娘冷眼瞧着这盐商腰间蹀躞带上七宝镶嵌,便知是个专攻人软肋的行家。当年她在京城见过类似手段:某侍郎为保乌纱帽,竟将救命恩人送入大牢。这些人的手段,说到底都是《鬼谷子》所言“因其惧而制之”的套路。只是他们不知,十娘早备下更狠的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