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后,袁承瑾压下了内心的惊颤,随着残响号离那位沉眠的赫尔莫格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祂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祂蜷缩在天与地的界限,忽明忽暗,像是在混沌初开的褶皱里小憩,无数琉璃般的丝线从祂的肋骨间抽芽,把穹顶和荒原缝合成浑圆的茧,一眼望去像是个剔透的沙漏。
尽管知道只是倒影,但两人还是忍不住的发出惊叹,琉璃茧在碎日的映衬下显出蓝紫色的星砂,从上到下,由天到地的流动,随着祂的每次呼吸掀起细小的漩涡,及至萃取黄昏交汇于祂的周围。银白色的砂砾向上漫过眼窝化作纯净的云絮,靛青色的砂砾向下沉入脚踝凝成霜晶,将祂心脏的位置结成一条永恒的中轴线。
同一时间,沙漏的底部渗出液态的黄昏,顺着脚趾攀成藤蔓状的虹。那些半透明的触须扎进龟裂的大地,将地脉染成淡银玛瑙色的纹路。偶尔有星尘掠过祂透明的耳廓,在虹膜表面蚀刻出年轮般的火痕。似乎整片时空都蜷缩成祂腹腔的弧度。当最后一粒砂停止坠落,天与地的接缝处泛起细密的晶簇,像亿万只琉璃色的蜉蝣在啃食光的残骸。
“真美啊。”袁承瑾感慨。
“任谁第一次看见祂都会发出这样的赞叹,简直是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任何大家的名作与祂相较都是萤火之于皓月。”埃弗斯微笑着点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祂的场景。
“祂苏醒的条件是什么?”袁憕嫤轻声问,像是怕自己的声音再提高几分便会惊扰祂的永眠。
“不用这么小心,孩子们,大可以放声交谈,赫尔莫格的复苏条件很复杂,不然魔女余孽也不至于在近百个纪年的轮转中匍匐藏匿。”埃弗斯轻松地开口:“罗睺的眼泪,尼德霍格的怒吼,提丰的精血,海拉的心脏。将这四种至强至暴的神物同时献祭,才会让王座上的熵烬彻底复苏。”
“为什么呢?”袁承瑾疑惑地问。
“这点在世界各地的神话故事中便有记载。”埃弗斯来了兴致,这个问题问到了他擅长的领域,他侃侃而谈。
“魔神罗睺为了实现自己颠覆洪荒的野心不惜吸收三族精血使得天地异变,生灵涂炭,最终女娲以身补天的死志让魔神落泪为之动容,被诸多天神联合击败。毗湿奴将他斩首时,他的眼泪还凝结着七次未被消化的日蚀,这滴吞日之蛇的眼泪能完美消融王座的琉璃茧。”
“龙皇尼德霍格,当黄昏落下帷幕,诸神降临人间的时候,它咬断了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那一天终焉降临大地,洪水淹没人间,世界因此毁灭,它的怒吼象征着死寂与灾难,能完美唤醒王座的精神。”
“万妖之王提丰,他是希腊神话中宙斯的宿敌,代表破坏与浩劫,他在与宙斯的战斗中被其掌握的雷霆所伤,致此灼伤的血管携带了未被驯服的风暴,这些沸腾的血珠能为王座的精神迅速重塑骨骼,使新生的肉体免于繁琐的蜕变,瞬间恢复到七步【王皇】的位格。”
“死亡女神海拉,北欧神话众神之父奥丁的女儿之一,她半腐烂的死亡之心便是死亡一词的定理,心脏的左心室盛开着冥界的白蜡树,右心室沉睡着被诸神欺骗的亡灵,她的心脏能确保复活后的灵魂游离于所有轮回之外,成为天平外的悖论。”
埃弗斯说着抿了口醇香的波特酒,准备继续讲解,但约瑟夫语气惊疑的打断了他:“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你可乐喝多了把脑子喝抽了吧!”埃弗斯看着凑上前的衰气大脸气不打一处来。
“不,我的意思是,祂现在……睁着眼呢。”
袁承瑾的话把埃弗斯说的一愣。他转过头,两颗黑洞似的眸子微微睁开,惺忪的看向了车厢的位置。
埃弗斯瞬间身体一僵,头转的比发条机还卡顿,他站起身满眼惊恐的大吼:“戒备!戒备!弗洛雷特快拉响‘灭世’决策!王座复活啦!”
“戒备尼玛!”弗洛雷特一口别说我认识他的羞怒语气:“镇守的【王皇】都没发起戒备令,你叫个锤子!你比【王皇】还nb吗?”
“嗯?”埃弗斯把举高乱挥的双手收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举动,他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可能祂睡太久了想翻个身呢。”
“是【王罚】,老东西,祂认可了袁承瑾的血脉,就跟第一次看见狮子首那样,认为他会在未来对自己的完全苏醒造成威胁,祂在对【渊喰】们下令呢。”弗洛雷特轻笑了两声:“兄弟,你以后的日子会很热闹。”
袁承瑾抹了把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每天播灾的恶魔还不够,现在还来个全图通缉令,他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看着同样姿势的约瑟夫一时……草拟吗的阿修尔德,草拟吗的熵烬王座。
袁憕嫤的表情也难以保持平静,尤其是今天一出门就被拐到了贼船。
约瑟夫看着迅速进入状态的好后辈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