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嘴角微扬,又往沙盘倒下一袋红沙:\"沙暴提前三日来临。\"
偏将的额头沁出汗珠,突然解下佩刀横在沙盘中央:\"舍中军辎重为饵,主力沿商道急撤!\"
全场哗然。这分明是断尾求生的险招,却见陆逸拾起佩刀还给他:\"善。明日你带前锋营。\"原来这竟是实战任命!自此,边关将领们养成了闭目推演的习惯,夜间营帐里常能听见沙沙的摆棋声。
大雪纷飞之日,营外来了一队特殊的投诚者,三百名流散的胡人骑兵,他们牵着瘦骨嶙峋的战马,马背上驮着冻硬的同袍尸体。
\"我们要埋骨长城脚下。\"领头的百夫长跪在雪中,\"用弯刀换块坟地。\"
将士们群情激奋,有人已经拔剑出鞘。陆逸却走到一具尸体前,亲手拂去死者脸上的冰霜,突然用流利的胡语问道:\"他额头的疤,是去年春天落马摔的?\"
百夫长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陆逸已转身下令:\"取我私库的葡萄酒来,按胡礼葬他们。\"又对周肃低声道:\"把西面那个废弃烽燧收拾出来,要让他们看见长城。\"
三日后,当胡人百夫长等人站在烽燧上远眺故土时,三百把刀已整齐插在汉军武库门前。这些归化的胡骑后来成为最精锐的斥候,他们传唱的牧歌里多了个汉家将军的名字。
腊月祭灶那日,边关迎来罕见的晴空。陆逸在帅帐前架起一口铁锅,亲自给将士们分食羊肉。油花翻滚间,他突然将青霜剑浸入沸水,捞起时剑身竟浮现出第十道刻痕,原来这剑每饮百名敌将之血,便会自然显出一道纹路。
\"开春要打硬仗。\"他剑指北方瀚海,\"那里有片盐沼,夏天是死地,冬月却硬如铁板。\"说着突然将剑尖插入冻土,\"胡人以为我们不敢走,我偏要带你们踏冰破敌!\"
士兵们沉默片刻,突然齐刷刷割破手掌。血滴在雪地上,很快凝成冰珠。这是边关汉子最重的誓言,以血为契,生死相随。
夜幕降临时,陆逸独自登上烽火台。他望着北方隐约的雪山轮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那里新添了道细微的裂纹,就像他心中逐渐清晰的某个念头: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沙盘上,而在万千将士的胸膛里。
正月十八的黎明,盐沼上弥漫着诡异的蓝雾,陆逸蹲下身,将特制的铜钎缓缓刺入冰面。这根三尺长的探冰工具尾部中空,贴着耳朵能听见冰层下的水流声。
\"这里冰厚两尺七寸。\"他拔出铜钎,冰孔中立刻涌出浑浊的盐水,\"但下面有暗流,行军时要间隔五步。\"
三百斥候分成十队,每队配备三根不同长度的铜钎,最短的七寸钎专门探测表面冰层硬度,最长的五尺钎则用来寻找地下淡水脉。士兵们很快发现,看似平坦的冰原实则暗藏杀机,有些区域冰层厚达四尺,却因盐分结晶而异常脆弱;另一些冰面仅有尺余厚,却因含沙量高而坚固如铁。
\"报!西侧发现冰裂带!\"一名斥候挥舞着系红布的信号杆。陆逸赶去时,只见一道蜿蜒的裂缝如闪电般延伸向远方,裂缝边缘结着新鲜的霜花,这是冰层仍在活动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