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里漫出的黑油般黑水黏腻地攀附在靴底,每走一步都像踩着融化的松脂。
直播记录仪的夜视模式将鼎身上斑驳的铭文染成幽森惨绿色,那些扭曲的文字在镜头里宛如百足之虫般蠕动。
我攥紧工兵铲的木柄,铲刃刮过鼎耳上湿滑的尸藓时,几条灰白的指骨突然从苔藓中探出。就在铲尖触碰骨节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银铃声,声音细碎如冰凌相撞。
\"这动静可比庙会热闹...\"我扯着嗓子喊,尾音却被骤密的铃响吞没。
阴眼自动追溯音源,视野中浮现出船帆上成百上千的青铜铃,每只铃铛内壁都蜷曲着条透明的千足虫,它们在共振中舒展节肢。阳眼突然针扎般刺痛,鼎腹腐败的尸藓下渐渐浮出张诡异的人面蛛网图——八条蛛腿末端竟各悬着具精巧的青铜小棺,棺盖随着铃声微微震颤。
无头将军的鱼鳞甲猛然迸裂,腹腔内蛰伏的银鱼群轰然炸开,在空中凝成个甲骨文的\"镇\"字。
那些泛着冷光的鱼鳞如急雨般砸在鼎身,腐蚀得\"永元六年\"的铭文扭曲变形,竟渐渐显露出\"天怒人怨\"四个狰狞大字。
直播弹幕里突然飘过串血红色的文字:\"鼎耳转三圈!快转!\"每个字都像浸了朱砂般刺目。
我抓住那截泡发的人指骨奋力右拧,青铜鼎顿时发出老牛反刍似的沉闷咕噜声。
鼎腹裂开条缝隙,二十多颗蜡封的药丸簌簌滚落,每颗透明蜡衣里都裹着只躁动的尸蟞,它们的鳌钳在蜡层上刮出细密的划痕。
我抄起镁粉包砸向地面,爆燃的白光中,鼎底赫然沉着块人面蜘蛛纹玉璧,璧面蛛眼的镶嵌料在强光下泛着不祥的猩红。
\"老铁们上眼了!\"工兵铲的尖头挑出玉璧刹那,阴眼的水波纹扫过璧面,那些阴刻的蛛腿纹突然活物般缠上手腕。这时七百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毒刺扎入脑海:戴着錾花银面具的祭司将玉璧贴近童尸灰白的瞳孔,尸体喉管立即蠕动着涌出成团的蛊虫,那些带甲节的躯体在寒玉璧面上留下蜿蜒的黏液。
血色帆船突然横撞而来,船头蜘蛛浮雕的獠牙间喷出腥臭的黏液,我的防风镜瞬间糊满黄绿色脓液。
阳眼透视下,地脉中升腾的灰雾正顺着黏液往玉璧里灌注,那些腐败的金线在璧面上疯狂游走,逐渐编织成残缺的星图。
弹幕里突然跳出条镶金边的留言:\"墨哥!这是荧惑守心的星象!\"发信人Id后缀带着国家天文台的认证标志。
玉璧突然自主立起,璧孔如独眼般对准暗河漩涡中心。
九根雕满镇水兽的青铜柱轰然沉入河底,水面上随即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铜钱币。我俯身细看,才惊觉每枚钱眼都穿着条银线般的小蜈蚣,它们正顺着地脉金线向玉璧方向疾爬,百足划过铜钱表面的声响如同无数根针尖刮擦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