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用衣袖拭汗,期期艾艾说:“是客栈老板发现宋继儒的房间有血腥味,怀疑他杀人来衙门报案。”
军官气笑了,说:“案卷证人栏没有客栈老板,如此重要证人,怎能遗漏?再说,客栈老板属猫吗?子夜时分不睡觉,窜去一间间客房门口闻味道。”
屋内众人哄堂大笑。
杨县令脸色苍白,搜肠刮肚半日说:“说错了,是他半夜起床上茅房,发现宋继儒三人满身血迹,鬼鬼祟祟回来。”
军官猛拍桌子,食盘打翻,汤汤水水流了一桌,怒斥:“混账!别忘了张长弓是断腿之人,全靠宋继儒和李福背负行动。你会背着一个瘸子去杀人?”
“说错了,张长弓留在客栈没去,是宋继儒杀人,李福放风。”
军官把张长弓的通缉图文递到杨县令眼前,问:“他与杀人案无关,为何被通缉?”
“他……他……他是头目,主意都是他出的。”
军官翻看卷宗,摇头说:“你说的与记录完全不符。张长弓在养伤,行动不便,在客栈睡觉还说得过去。宋继儒和李福杀了当铺掌柜后,不想着逃走,反而大摇大摆回客栈睡觉。见到官差来抓,既不逃也不反抗,跟没事人似的,你见过这样的杀人犯吗?自始至终,你只有张长弓的口供,而没有宋继儒的。也就是说:宋继儒从没承认过杀人,对吗?”
杨县令全身筛糠一样抖,哆哆嗦嗦说:“白练蛇是他家传宝剑,不比普通银白物,因此动了杀心也未可知。”
军官醒悟,说:“白练蛇啊?我明白了。”他眼如鹰隼死死盯着杨县令,说:“白练蛇是当世孤品,千金难求。杨大人明火执仗惯了,丝毫没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啊!”
杨县令见话已挑明,反而不怕了,理直气壮说:“这是皇家之物,理应归还皇家。贵妃娘娘喜好把玩名剑……”他见军官嘴角浮起嘲讽的微笑,改口说:“南诏国叛乱,杨大人下令鲜于仲通率兵镇压,正需要一把宝剑彰显大唐国威。”
“杨大人,年初南诏爆发战争,朝廷购买民间骡马运粮。你以此为借口大肆搜刮,把地方牲畜抢个精光,还不知足,连外地客商的脚力也夺取了。我泱泱大唐,岂容你等鼠辈败坏朝纲?来人,剥去他的官袍,押入大牢。明日张贴榜文,昭告天下,凡被他抢去财物或有人命败坏的,均可出首控告。”
杨县令吓得瘫倒在地,色厉内荏说:“你……你……你,打狗还要看主人,贵妃娘娘跟前饶不了你!”
军官冷哼一声,说:“听说你是虢国夫人的家奴。虢国夫人与公主争道,令你鞭打公主。你打了驸马公主居然全身而退,来到此地当县令,驸马反而被免职。你不思回报皇恩浩荡,反而狗仗人势,巧取豪夺。我要匡扶朝纲,依律处置你,倒要看看杨家敢把我怎样。”
他威严地瞪着左右侍立的官差,大喝:“愣着干什么?把他枷起来。”
呆若木鸡的官差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剥去杨县令穿戴,枷上二十斤的刑具,拖着他出门去。
人群爆发如雷喝彩声。
“我从冯熙载口里得知张长弓身陷囹圄,遂马不停蹄赶到蒲州,正好目睹了百姓群情汹涌控诉杨县令的情形。公堂上,陈忠顺藤摸瓜,查出当铺掌柜死亡真相。他使了个小小的计谋,让百姓暴乱,打死杨县令。如果不这样做,那个杨县令在杨家庇护之下,就无人可以奈何他了。”高仙草评价说:“陈大人可算是文武全才,有勇有谋,风采非凡。如果他不爱男色的话,做雪儿的丈夫也不错!”
宋继儒哭笑不得,心情却异常愉悦,高仙草总能三言两语让他开颜。
“毒杀你的凶手找到了吗?我担心你再次受到伤害,为此茶饭不思。”
面对如此大胆热烈的表白,宋继儒既惶恐又感动。他柔声说:“我和雪儿反复回忆了一切细节,几乎可以断定凶手是谁。只是投鼠忌器,不敢妄自处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们太优柔寡断。”
宋继儒看着高仙草关切的眼神,沉痛不已:“毒杀我的人,正是毒杀我父亲的凶手。唉,此事牵连甚广,搞不好就是几条人命,不得不慎之又慎。明日叔叔们就回蒲类,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韩家不能再起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