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彘要的就是这话,当即说:“我让他在蒲类当县丞。”
“不妥,县丞是副手,协助县令管理税务、仓库等,与钱打交道……让他做县尉吧,他心思缜密,缉拿盗贼、管辖治安绰绰有余,也算发挥所长。”
“大哥,我还是想从军跟在你身旁,跟二哥一样,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韩擒彘吞吞吐吐。
韩擒虎断然拒绝:“不行!战场上刀枪无眼,你若出事我怎么跟地下的爹娘交待?豹子做个军使,我还整日为他提心吊胆。何况你?你耳根子软,凡事要有主见,莫让人利用了,遇事多跟你媳妇商量,她出生世家,高门大户,见多识广……”
韩擒彘不耐烦听,拂袖而去。韩擒虎无奈看着韩擒豹,摇头叹息。
家宴后,韩擒彘满怀歉意来驿馆找韩思危夫妻。韩思危得知详情,大喜过望,连夜让盛娘子携带毒药大摇大摆住进都护府。府里上下都知道她是管家娘子高大娘的妯娌,丈夫是韩擒彘的发小,哪里会疑心她?何况两个产妇,一对小儿,贺客如过江之鲫,亲朋你来我去不能计数,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脚底板朝天,没人注意到那个偷溜进书房的鬼影。
“所以,尊夫人究竟是怎样投毒的?”阿史那·杜平忍不住好奇问,心肝咚咚直跳。每位汗王一生都将面对数不尽的背叛、暗杀和战斗,他不得不防。
韩思危的肩膀痛彻心扉,面容惨淡,听见问话,却荡漾出得意笑容,无比自豪说:“宋婉儿自恃出身高贵,一向瞧不起拙荆。却不知拙荆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不带头巾的男子汉。”
他脸露红光,陷入回忆:“那日,韩擒虎在前厅宴请远道而来的宋士廉。众将士及长安来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众人叙伦逊让,轩厅坐定。韩擒虎一拍手,役工仆妇等鱼贯送菜肴上桌。美酒佳肴无数,我坐在末座作陪,味同嚼蜡,数次暗摸袖里暗藏的毒药,苦于找不到下手机会,只能寄希望于贱妻。兄长韩思安同我叙话,我也心不在焉。”
他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说:“宴会散后,我在后花园见到贱妻,她告诉我,韩擒虎有喝早茶的习惯,她已偷偷潜入书房,把毒药涂抹在茶杯上。韩擒虎已喝过毒茶,只怕很快就将毒发。我劝她带着孩子立马跟我回蒲类,大都督中毒,非同小可,只怕到时难逃罗网。她冷笑,说我胆小如鼠。此时离开才惹人怀疑。何况她不能打包票确定方法有效。为万无一失,又要去我所携毒药,伺机再投毒,务必要置韩擒虎于死地。”
阿史那·杜平站起身,扶韩思危在圈椅上坐下,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剩茶水给他,突然发奇想:这茶杯是否也有毒?
韩思危颤抖着手一饮而尽,声音渐渐宏亮:“午夜时分,韩擒虎毒发,都护府一片混乱。我赶紧放飞你给的那只隼通风报信,又假装关切陪着韩擒彘四处寻医。韩擒彘那头猪,对我信任无比,居然怀疑到宋士廉和白时雨身上。我趁机煽风点火,傻豹子也信以为真,三兄妹打成一团。可是沈梅清的医术实在厉害,开出妙手回春解药,压制住毒性。”
虽然得知结果,阿史那·杜平依然激动问:“这下前功尽弃了!”
韩思危冷冷道:“贱妻早有先见之明,她留在都护府,在沈大夫的药方上加上毒药。可汗家的巫医配药精妙,其药效表面压制住毒发,其实毒性已深入肺腑。沈大夫被蒙蔽,以为毒性已完全清除干净,同意韩擒虎到城门迎接凯旋而归的军队。又赶上白彬彬那个丑八怪暗箭伤人,韩擒虎终在劫难逃,死翘翘了。”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牵动断骨,晕了过去。
韩雪儿默默倾听完阿史那·杜平的转述,喃喃道:“十五年了,十五年了,父亲原是死于乡野无知村妇之手,帮凶就是他的亲弟弟们。不是他们的愚蠢,韩思危夫妇根本没资格进入都护府。十五年了,十五年了,父亲化为枯骨,这些人还活得好好的……”她悲愤交加,晕厥过去,摇摇晃晃摔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