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何至于这般动怒,掌掴也就罢了,还不顾明珠的颜面,拖拽其离开。
定是那处处要跟明珠争先的裴桑枝嚼了舌根。
裴临允身上升腾起凛冽的怒意。
“我要见裴桑枝!”裴临允一字一顿,怒火不加遮掩。
婢女不敢违逆,低眉顺眼,颤声道:“奴婢这就去请四姑娘。”
听梧院。
菱花铜镜里映着张消瘦的脸,裴桑枝将最后一支簪子缓缓推入发髻。
望着镜中人,裴桑枝轻叹一声,又要去登台演戏了呢。
也不知裴临允这次给她准备了什么戏码。
但,绝不能是知恩图报,好声好气感谢的戏码。
猪狗不如的东西,是永远不会记他人的好的。
裴桑枝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结了霜。
在转头看向进来禀报的素华时,又骤然化为了一池子浮光跃金的秋水。
敌动,她不动,那不管戏码是什么,最后都会变成苦情戏!
看着苦罢了。
跟她过招的,才是真的苦。
“三哥醒了!”裴桑枝眼神亮晶晶的,眼角眉梢尽是惊喜:“三哥唤我,定是想见我。”
声音里的雀跃,像是寒冬里久违地暖阳,更像是融冰的春溪,轻盈盈的。
素华嘴角微微抽搐。
她瞧前来传话的婢女的神色,不见得是好事。
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没有多嘴打击裴桑枝。
裴桑枝敏锐的窥出了素华的欲言又止,心下愈发明了。
果然,裴临允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面上丝毫不显,站起身来,欢天喜地的裹上披风,推门而出。
迎接裴桑枝的是四分五裂的白瓷碗。
裴桑枝顿住脚步,遥遥地望向发起怒来狰狞不已的裴临允。
还是想说一句丑的不堪入目。
尤其是,无意识张大的鼻孔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极了话本子里食人的山怪。
难道,这么些年,没有人提醒过裴临允吗?
尖锐刺耳的声响,裴桑枝身后的素华听的心惊肉跳。
四姑娘对三公子到底有豁出命相救的情分在。
三公子这番作态……
素华不敢再胡思乱想。
她的卖身契在夫人手里捏着,夫人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
“三哥……”
裴桑枝酝酿好情绪,怯弱又不解的轻声唤道。
裴临允的怒火一滞,余光瞥到帷幔上的药渍,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但一想到裴明珠,这份浅淡的犹如枯枝薄雪,没有阳光照样会化的愧疚和不忍就被急躁淹没覆盖。
“是不是你在父亲面前火上浇油,父亲才那般不顾明珠的颜面和形象?”裴临允厉声质问着。
裴桑枝先是一怔,眼中仿佛失去了光亮,而后潸然泪下。
“我以为,三哥想见我是想冰释前嫌,你我会像父亲说的那样兄妹和睦、手足相协。”
“不曾想,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难不成裴临允觉得小发雷霆一番,就能揭过她不顾一切相救的恩情了?
这不纯粹是想的美吗?
长得丑,想的美。
呵,用畜生来形容裴临允都是在侮辱畜生二字了。
“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心机深沉,想挟恩图报!”
“裴桑枝,你可真龌龊!”
裴桑枝如坠深渊,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凝视了裴临允片刻,旋即,猛的上前,抬手,使上浑身力气,狠狠的扇在裴临允脸上,先发制人,凄厉反问:“三哥,你还是不是人。”
终于是对称了。
永宁侯扇巴掌怎么老是只扇一下。
对称美,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