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夜长梦多,永宁侯当机立断唤来亲信,明灵院的下人们哭嚎求饶之声未绝,便被强行按倒在地,一盏盏鸩酒硬生生灌入喉中。
偌大的庭院,下人们横七竖八地蜷缩在地上。
一边呕着血,一边痛苦地哀嚎。
猩红的血沫渗出,将地砖染成森冷的紫黑色。
永宁侯始终立于廊檐之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纹丝未动。
“父亲,这是……”裴桑枝搀扶着裴驸马姗姗来迟,瘦小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就连裴驸马也一本正经地演起了戏,眉头紧紧皱着,怒瞪着永宁侯:“就算是下人们玩忽职守,也罪不至死。你这般处置,未免太过于视人命为草芥了。”
“这是永宁侯府,不是大理寺和刑部的牢房!”
永宁侯心中陡然一沉,暗道不妙,连忙疾步上前深深作揖。
“儿子治家不利,惊扰了父亲,还望父亲息怒。”
裴驸马摆摆手,煞有其事道:“说什么惊扰不惊扰的。今夜本驸马带着桑枝为公主殿下焚香抄经,本就未曾安歇。忽闻明灵院喧哗声起,闹出的动静不小,心下便思忖着……”
说到此,略作停顿,眼风往屋内一扫,继续道:“是不是谨澄那孩子性子刚烈,受不得责骂,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糊涂事在夜里寻了短见,这才特地过来看个究竟。”
“怎么,瞧你这副做派,莫不是被本驸马猜中了?谨澄死了,你就让整个明灵院里的这些下人都跟着陪葬?”
裴桑枝垂首,眼角微微抽搐。
有时候,裴驸马是会说话的。
永宁侯抿了抿唇,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又一时间寻不出一句妥当的说辞来。
没法儿说!
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裴驸马装模作样地觑了裴桑枝一眼,道:“桑枝啊,你且进去瞧瞧。看看咱们那位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可还有半口气儿吊着?”
“真是好大的谱。”
“大乾朝开国至今,何曾兴过人殉这等陋习?这般作践人命,也不怕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了祖坟。”
裴桑枝温声应下,便欲上前。
永宁侯心虚,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拦住了裴桑枝的去路。
裴桑枝故作不解,偏偏头,轻声道:“父亲,祖父之命,不得不从。”
永宁侯:“谨澄无碍。”
就在这时,紧闭的木门内突然传出一声惊惶的女子娇呼,随后是“砰”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永宁侯暗骂!
他在外忙忙碌碌收拾烂摊子,那三个畜生又在里面做甚!
“让开!”裴驸马沉了脸,冷了声。
“本驸马倒要看看房间里在闹什么幺蛾子,让你不惜三更半夜赐下毒酒草菅人命。”
“说,是不是裴谨澄招了妓子入府?”
永宁侯身形抖了抖,眼睁睁地看着裴桑枝越过他,推开了那扇门。
天塌了。
裴桑枝只匆匆瞥了一眼,就退回了裴驸马身侧,压低声音道:“祖父,那里头的画面有些不堪入目,孙女儿委实说不出口。”
“咱府上……”
“怕是要出兄妹乱伦的丑闻了。”
房间里。
裴临允倒在地上,手中还攥着裴明珠的一截儿袖子和系在腰间的绯色绣花绦。
裴明珠捂着裸露在外的手臂,小声啜泣着。
裴临允无力解释着:“我……”
“我真不是有意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腿就突然抽痛了一下,脱了力摔了过去,本能地想抓住些东西……”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几近呢喃:“你这衣裳的料子...怎这般不经穿?谁知道……谁知道是不是与大哥宽衣解带时,就被他撕扯坏了?”
是解释,更像是在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