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后日。”
祁玉闭嘴不言。
“那我不走了。”
“好好好,大后日就大后日。”祁玉妥协道,他推着谢展亦的后背朝外走,“大后日我一定回去。”
谢展亦这才迈开步子,顺着祁玉的力道朝外走,临上马车的时候,谢展亦扯了一下祁玉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朦胧月光下,地面上两道影子突然融合在一起。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近得祁玉都能感觉到谢展亦呼出的凉气打在自己脸上,“祁二哥哥,这是蚊虫叮咬止痒的药。”祁玉感觉自己手心一沉,听见谢展亦得逞一般的笑着道,“你可说了的,大后日就回。”
祁玉:“......”
他真的很想骂一句臭小子,耍人的手段都用到他这里来了。
望着远行的马车,祁玉甚至觉得谢展亦黏他就像小孩子黏娘一样,无理取闹且蛮横无理。
第三日,沈峥真的派人换祁玉回去了。
祁玉上午走的,那人第二日才赶去的,也就是说,京都关口一夜都没人管。
偏偏这么恰好,谁都没发现,一队人马迎着夜色,踏入了京都境内。
为首的那个身影高大,一双长腿夹着马肚,腰间别着一把长长的剑,月光一照,能堪堪瞧见一双幽暗的眸子,他眉骨很高,硬挺的鼻子在脸侧打下了一团影,树影婆娑,走到空地上,月光照清了一张肃穆凛冽的脸,因多日赶路而凌乱的发丝,给那张脸平添了几分潇洒野性。
他们静悄悄的进了京,第二日天光大亮,也没人发现京都内多了许多人马。
祁玉离开的这几日,皇宫内特别不太平。
隆辛帝养在宫内的道士,几乎日日都会死上两三个。
夏日天闷,死后尸身恶臭,蝇虫萦绕不散,把宫里的娘娘和太监宫女们吓得够呛。
隆辛帝更是生气,唤人彻查,但连续查了这么多日,一点线索都没有。
祁隐被隆辛帝叫到跟前,要他去办案查出真凶,祁隐推拒不肯,这一下子点燃了隆辛帝的火,大骂着要撤了他这个丞相。
祁隐不徐不疾的笑了一下,头上的白发丝也没挡住他的锋芒,“不知臣,是犯了条律里的哪个罪?陛下要撤了臣。”
隆辛帝恨的咬牙切齿的说:“忤逆朕!忤逆天子!你说是犯了哪条罪!?”
说完,他的气焰仿佛一瞬间灭了,垂死挣扎一般靠在床上咳嗽,“祁隐,朕还没死呢,你就敢如此忤逆朕,若是朕崩了,你岂不是要将朕的天下改姓祁!?”
祁隐垂眸不语,似乎是在默认。
隆辛帝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大声呵斥着,“来人!朕说来人!”
“祁隐忤逆天子!妄图弑君篡位!其罪可诛!拉下去斩了!咳咳咳!来人啊!”
祁隐朝着冲进来的侍卫温和一笑,“陛下又发病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去叫太医来瞧瞧吧。”
为首的侍卫先是看了一眼床边卖力咳嗽的陛下,而后恭敬的对着祁隐道,“是,下官这就去请。”
祁隐挥挥手,哑巴恭敬的上前把祁隐的茶杯接过,又续上水递过去。
祁隐面容柔和,目光慈爱的看着哑巴,“多谢。”
哑巴只敢抬眸瞄一眼祁隐,便羞赧的不敢看了,他可不敢用浊目看主子。
大公公被叫出去处理新出现的尸首了,现在隆辛帝不方便下床,很多事都是他出面去办的,他的话,就相当于是隆辛帝的话了。
崇阳殿内没有听隆辛帝差遣的人,他躺在床上,用力闭目缓了缓心神,压下胸口郁结的怒意,只想等着大公公回来,让他替自己去宣读旨意。
他要把祁隐给废了,还有那不听话的侍卫,也一并斩了!
可惜他的想法要落空了。
无名把粗麻绳扔到火堆里烧,火焰腾起,烧了他的作案工具。
方才还在处理尸首的大公公,此刻已经和那要处理的尸体躺在了一处,被运往乱葬岗。
祁隐得知大公公死了,也没了在崇阳殿坐下去的心思,索然无味的起身,让哑巴伺候好隆辛帝,便离开了。
等他回了相府,瞧见多日不见的祁玉,实实在在的愣在了原地。
他一开始都怀疑是哪里来的小黑贼偷穿他儿子的衣服,仔细一看,竟是祁玉。
脸颊瘦削,五官硬朗,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皮肤变黑了些,那群武官身上的男人味儿倒是重了不少。
祁隐略微嫌弃的道,“怎么,关口流民多,把你欺负成这样了?”
祁玉没想到亲爹会这样挤兑自己,诧异道,“爹?你在嫌弃我?”
“我可没这么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嫌弃他,祁隐走上前,伸出手抱了抱他。
“手臂真结实。”祁隐笑了笑,“以后抱媳妇,应当不会摔了人家姑娘。”
祁玉讪讪一笑,没接话。
大公公死了,皇宫内的宫变应当就在这两天了。
这两天,不用谢展亦说,祁玉就主动去宫里与他同吃同住了,生怕会在这关键的两天出什么意外。
然而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沉得住气,这两日硬生生是平安夜,无事发生,隆辛帝也还活得好好的。
床帐外的烛火熄灭,谢展亦的手臂搂着祁玉的腰,他侧着身子,脸埋靠在祁玉肩颈处,“祁二哥哥,想什么呢,这两日你都没好好睡觉。”
祁玉不能告诉他自己在紧张些什么,避重就轻的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只是你眼睛泛红,我猜的。”谢展亦支起一只手撑头,搂着祁玉腰的手上移,大掌停在祁玉额头上,有节奏的揉着他头两侧的穴道,力道轻轻的按着,“睡不好会头胀,我给你捏捏,你闭眼睡吧。”
祁玉可不敢掉以轻心,本想着假睡糊弄谢展亦一下,没想到他捏得太舒服,自己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