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街骨(1 / 2)

雪粒子混着冰碴往领口里钻时,罗冲正蜷在醉仙楼后巷的泔水桶旁。十指抠进结冰的馊饭里,指甲缝渗出的血珠冻成红珊瑚,他盯着桶沿那半块没被咬过的芙蓉酥,喉结上下滚动三次,到底没敢伸手。

三年前那个雪夜,他亲眼看着卖炊饼的刘二狗被斩去右手——就为捡贵人马车掉落的枣泥糕。青石板上的血冰晶在月光下像撒落的朱砂,至今还在他噩梦里闪烁。

\"小畜生!\"油亮皮靴碾上冻僵的手指,醉仙楼掌勺王胖子拎着剔骨刀冷笑,\"昨日偷的半只烧鸡,当老子闻不出你满嘴荤腥?\"刀尖挑起少年下巴,在结痂的旧疤上又添新红。

罗冲把呜咽声嚼碎了咽回去。他记得七岁生辰那日,父亲捧着雕花食盒从县城回来,揭开盖时糯米鸡的荷叶香漫过整条草鞋巷。\"冲儿记住,\"男人粗糙手掌抚过他头顶,\"吃食要吃得有骨气。\"

那盒糯米鸡终究没吃上。子夜马蹄声踏碎薄霜,穿玄铁鳞甲的人破门而入,说罗家木匠铺的房梁用了不该用的金丝楠。母亲把他塞进地窖时,最后一缕视线穿过缝隙,看见父亲被长枪钉在刨花堆里,血珠顺着松木纹路爬成诡异的符咒。

地窖三日,他靠啃潮湿的木板挨过,齿间木屑混着铁锈味的记忆,在胃里结成化不开的痂。直到被黑心牙婆卖给醉仙楼,才发现世上最锋利的不是刀剑,是跑堂们倒馊饭时瞥来的眼风。

王胖子的剔骨刀突然开始颤抖。

罗冲瞳孔里映出诡异画面——刀刃接触皮肤渗出的血珠,正沿着特定轨迹游走,逐渐形成类似经脉的纹路。他右眼突然灼痛,恍惚看见自己胃袋里沉积多年的木屑、馊饭、草根竟交织成金色网络。

\"妖...妖怪啊!\"王胖子弃刀狂奔。罗冲茫然抬手,发现掌心血迹不知何时凝成半片符咒,与记忆中父亲血染的松木纹路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