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音希的玉箫转了个漂亮的弧光:“看来答案很明确了。”
“碎碎,碎碎……”黎南烛看着坚定选择的碎碎,突然控制不住地呜咽出声,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很深的地方硬挤出来的,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颤抖。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这具小小的骨架,像是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她一直活得像个局外人。
知道所有人的结局,知道自己是女主路上的垫脚石,就连师兄们的关心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美好得不真实,随时都会破碎。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一个穿书者,居然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被一具骨头当成了归宿。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浸透水的棉花,碎碎冰凉的骨爪贴在她脸颊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穿越以来的所有不安突然决堤。
她想起原着里自己惨死的结局,想起大师兄被追杀时的痛,想起二师兄最后道心破碎死亡的结局,想起七师兄为了给大师兄报仇随后魂飞魄散。
她怕这些人对她的好——那些温暖的、真切的关怀,会是印在话本既定的轨迹上,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小、小师妹?”段衔星的声音难得失了跳脱,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金发上还沾着被电焦的痕迹,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七师兄,此刻脸上写满了笨拙的关切。
黎南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她死死盯着碎碎空洞的眼眶,那里跃动的蓝火映出她狼狈的倒影。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选我?”
她知道的。
原着里根本没有碎碎这个角色。
这段羁绊是超出剧本的意外,是命运线外的杂草。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恐惧——如果连碎碎的选择都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操控的呢?如果这一切温情,终究只是话本作者心血来潮的施舍呢?
碎碎的头骨突然“咔”地歪了歪。
它挣脱黎南烛的怀抱,骨片哗啦啦散开又重组,在她掌心拼出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然后伸出骨爪,轻轻点了点她的心口,又点了点自己的肋骨。
——我选你,因为是你。
黎南烛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她怕这份羁绊太真实,真实到当若是她真的无力改变,若是最终不得不面对原文结局时,会痛得撕心裂肺。
现在,碎碎选择了她。不是因为剧情,不是因为命运,就只是......选择了她。
“碎碎……”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碎光滑的骨面,“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她突然哽住了。
要怎么告诉一具骷髅,她不过是个看透命运的异乡人?
要怎么解释,她此刻的动摇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太害怕失去?
碎碎歪了歪头骨,眼眶中的蓝火忽明忽暗。
它伸出骨爪,轻轻碰了碰黎南烛湿润的脸颊,又指了指自己的肋骨——那里有一道浅浅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段衔星蹲下身来,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小师妹,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黎南烛猛地抬头,对上七师兄那双澄澈的眼眸,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人,此刻眼中盛满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我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碎碎再次“咔哒咔哒”颤动起来。
它挣脱黎南烛的怀抱,骨片散落一地,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重新组合。
这一次,它拼出了一个简单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骷髅,抱着一个圆球,一只手伸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它冰冷的头骨。
——那是他们初遇的场景。
黎南烛的呼吸一滞。
碎碎没有过去的记忆,它只知道在那个时候,是她的手指第一次温暖了它冰冷的骨头,这份羁绊如此简单,如此纯粹,与原着无关,与命运无关。
“我明白了……”她将碎碎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骨架传来的细微颤动,“对不起……对不起……”
碎碎用头骨蹭了蹭她的下巴,骨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说:没关系。
祝音希也轻轻开口,“万物有灵,它的选择,就是答案。”
段衔星一把搂住黎南烛的肩膀:“管他什么原因不原因的!现在碎碎选了你,我们也选了你,这不就够了?”
柳青阳也默默解下已经被染的有些绿的头巾,系在碎碎脖子上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荧光绿色的头巾衬着白骨,竟显出几分滑稽的可爱。
黎南烛抱紧碎碎,在漫天飞舞的灵植光点中破涕为笑。
碎碎尾骨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像是在应和着她的心跳。
这一次,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这份温暖,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