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一片狼藉最终由瑞秋来收拾,待到一切恢复如初后,她才松了口气。
库克里希的以一敌三让这顿午餐吃的极慢,孩童们又多了一个可以讨论的内容——食堂的决斗赛。
莱曼最先吃完午餐,没有立即到厨房去帮工,她看着库克里希离开的方向出神,心情似乎也有些低落。
“莱曼,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作为好朋友的艾洛拉凑过来,伸手在莱曼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是因为库克里希吗?听瑞秋女士讲,他在来到这里前就是个远近闻名的打架王,很多人都打不过他。”
“这样啊,”莱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瑞秋女士从没跟我说过。”
“那是在你和库克里希偷神父的钱那天说的,”艾洛拉的语气里又添上一丝担心,“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呢?”
“我想到外面看看,仅此而已,”莱曼转过头看着艾洛拉,“你从没被迪特里希神父惩罚过,每天都有时间到外面去看看,你难道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
她的话锋从“外面的世界”又很快转移到了报社上:“我还记得上一次外出时,修士递给过我一份报纸,上面说的是葡萄牙爆发革命,推翻了君主制。”
“君主制”、“革命”,对于两个孩童而言,都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她们搞不懂那么多,只知道,报社会报道很多新闻,有他们看不懂的,也有他们看得懂的。
“我很想到外边去看看,到维罗妮卡说的比利时,到瑞秋说的柏林,到远方,到一个比我们所踏及的地方还要远的远方。”
莱曼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但作为倾听者的艾洛拉却只是反复的摇头。
“那我们要怎么回来呢?离开了修道院,我们还能到哪呢?去第二个修道院吗?还是祈求着被收养?”
作为讲述者的莱曼愣住了。
毫无疑问,她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在神父的殴打下,她把修道院塑造成《圣经》中对地狱的描述——
“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
把修道院外的世界塑造成《圣经》中对天堂的描述——
“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黑夜,也不需要日月来照明,因为有神的荣耀光照,神要亲自与人同在。那里有生命树,结着十二样果子,每月都结果子,树上的叶子可医治万民。
“很美好的描述,”艾洛拉说,“但是,外面仍然见得到黑夜呀,而且外面的世界也不总是那么友好。”
“至少没有迪特里希神父的殴打。”莱曼突然开口道。
艾洛拉顿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愣愣的看着莱曼。
“我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可以对很多事情指指画画,也可以不听课,不背诵祈祷词。”
“在雪地里,我可以肆意的玩耍,也不需要担心触犯了哪条规则被关进小教堂。”
“至少呢,外面没有痛苦,至少呢……没修道院那般明显,也没有神父给我们的条条框框。”
这番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艾洛拉默默地吃着碗里的土豆,试图以此来进行掩饰,莱曼则拿起餐盘到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