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堂的残垣浸在暮色里,许曼婷蹲身拂去井台积雪,指尖触到青砖缝隙间凝结的血冰。三十年前的月光似乎还嵌在砖缝里,与今夜惨白的月晕重叠成母亲的面容。王振华握着手电筒立在五步外,光束扫过井壁时惊起细碎的冰晶,那些被岁月侵蚀的抓痕在光影交错间突然鲜活起来——分明是孩童细弱的手指反复抠挖留下的沟壑,深浅不一的纹路蜿蜒如梅枝。
\"当年我娘就是从这里...\"她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麻绳在掌心勒出血痕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七岁生辰那夜,父亲醉酒后将她锁进地下室,黑暗中母亲的声音从通风管飘来,哼着江南小调哄她触摸墙上的梅花刻痕。此刻指尖传来的凹凸纹路与记忆重合,井下三丈处赫然藏着道暗门。
王振华拽住绳索的手背暴起青筋,军靴抵着井沿的姿势与二十年前缉毒时如出一辙。暗门开启的刹那,腐朽的沉香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许曼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气味与吕世昌佛堂暗室的熏香别无二致。手电光柱刺破黑暗时,整面琉璃墙乍现眼前,七百二十个鸽蛋大小的琉璃格中,每个都嵌着枚??涸的心脏,最末那格标签上的墨迹尚未干透:2023.3.17。
\"七姓祭的祭品。\"王振华的呼吸陡然粗重,战术匕首挑开最近那格的丝绒衬垫,泛黄的生辰帖上写着\"丙寅年腊月廿四丑时三刻\"。许曼婷的银镯突然发烫,内侧刻着的生辰八字与纸页墨迹严丝合缝。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青铜灯台,灯油泼洒处显出幅壁画:穿旗袍的女子被铁链锁在祭坛,隆起的腹部绘着朱砂符咒,眉眼与她镜中的倒影九分相似。
市局证物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许曼婷用驼毛刷轻扫琉璃碎屑。放大镜下,心脏标本的冠状动脉里嵌着金丝,编织成梅花的形态。王振华推门带来夜雨的潮气,警用雨衣滴落的水珠在鉴证台上汇成小小的潭,倒映着窗外被风雨摧折的玉兰。\"省厅急电。\"他将加密文件袋放在她手边,火漆印的梅花纹被水渍晕开,像极了春和堂账簿上的血指印。
文件袋里的卫星照片令她指尖发麻:东南亚某岛屿的卫星图上,建筑轮廓与春和堂三维复原图完全重合。更惊心的是海滩岩画——用珊瑚与贝壳拼成的巨大梅花图腾,中心位置赫然是她警校毕业照的剪影。王振华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心的枪茧蹭过腕间旧疤:\"老局长临终前说过,这案子得用梅花的法子破。\"
暴雨拍打着市委大院的老槐树,许曼婷贴着湿滑的墙根挪步。青铜钥匙插入地下室第七道门锁时,锁芯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与记忆深处母亲梳妆匣的机簧声微妙共振。门内是间尘封的放映室,胶卷盘上的日期标注着\"1987.2.14\"。当老式放映机将光影投上白墙时,她看见穿中山装的青年将襁褓递给警员,襁褓的并蒂莲纹在镜头下泛着诡异的金芒——那正是她珍藏的襁褓残片。
胶卷突然卡顿,画面定格在青年转身的瞬间。许曼婷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人后颈的梅花刺青与境外毒枭的印记如出一辙,而被他遮挡的档案柜玻璃上,倒映出正在签署文件的老局长侧脸。王振华用匕首撬开放映机底座的暗格,褪色的工作证上印着\"春和堂特勤科科长吕振声\",照片里的眉眼与吕世昌年轻时惊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