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弦月沉入暗河那夜,许曼婷的玉质左眼裂开第三道纹路。翡翠色的蛊血从裂缝渗出,在青石板上蜿蜒成初代沈夫人的生辰八字,王振华新生右手掌心突然浮起对应星象的灼痕,两人腕间缠绕的桑蚕血丝无风自动,绷直成二十八宿的轮廓指向春和堂废墟深处坍毁的祭坛。蚀骨蝶从青铜鼎耳振翅而起,翅尖抖落的荧光照亮祭坛底部深埋的玉匣,匣面并蒂莲纹渗出的血珠正与许曼婷颈后刺青共鸣,她忽然记起七岁那场高烧里断续的梦境——母亲沈秋棠在暴雨夜将襁褓浸入暗河,河底沉睡的并非婴孩而是三十六具青铜人俑,每具人俑心口都嵌着半枚带豁口的铜钱。
王振华扯开警服第三颗铜纽,暗红里衣下新生的肌肤突然龟裂,翡翠色的蛊虫在血管中游走成《画皮经》残页的字句。他沾着蛊血的手指抚过玉匣莲纹,青铜机关咬合的声响惊起暗河深处沉睡的紫檀棺椁,许曼婷听见自己婴儿时期的啼哭从棺内传来,混着沈秋棠压抑的哽咽:\"曼婷,娘替你寻了最好的药引......\"棺盖滑开的刹那,她看见的并非婴孩尸身,而是蜷缩在襁褓中的青年警员——二十岁的王振华闭目沉睡,脐带缠绕的同心结另一端竟系着自己七岁时的银镯。
蚀骨蝶群突然俯冲而下,翅尖毒粉在虚空凝成民国三年的雨幕。许曼婷在幻境中撞见梳着双髻的沈秋棠跪在祠堂,少女颤抖的指尖将蚀心蛊幼虫推入昏迷少年的太阳穴,那少年眉眼与王振华分毫不差,后颈刺着\"庚午年腊月廿三\"的朱砂字。暗河倒灌进祠堂的刹那,许曼婷的玉质左眼突然灼痛,她看清少年警服内袋露出的半张婚契——新郎姓名处晕开的墨迹,分明是沈秋棠亲手写下的\"王振华\"。
\"这才是换命术的真相。\"王振华染血的掌心突然覆上她裂开的左眼,蛊血交融的刺痛中,许曼婷看见历代沈家女子重复着相同仪式:在至亲骨肉生辰那夜,将蚀心蛊种入药人颅腔,剜出心头血喂养襁褓中的女婴。翡翠色的蛊虫在血管中产卵时,药人会忘却本名,只记得被赋予的\"王振华\"三字,而那些沾着蛊血的婚契,不过是封印药人魂魄的符咒。
暗河突然掀起滔天血浪,许曼婷腕间红绳寸寸断裂。王振华将她推离祭坛的瞬间,青铜鼎耳悬挂的永夜灯同时爆燃,灯芯蜷缩的婴灵睁开三十六双玉质瞳孔,每双眼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王振华\"被活剥人皮的场景。许曼婷在纷飞的灯油中抓住半片焦黑的婚书,残存的\"百年之约\"四字突然渗出血珠——正是七岁那年她藏在饴糖罐底,被王振华用枪茧摩挲过无数次的旧物。
蚀骨蝶群扑向玉匣的刹那,许曼婷颈后刺青突然浮空,星砂凝成的脐带缠住王振华新生的右手。青铜机关彻底开启的轰鸣声中,她看见匣底铺着的并非药方,而是沈秋棠未寄出的绝笔信:\"娘以毕生阳寿换你二十年安康,然蚀心蛊终将反噬,若想破局,需斩情丝、焚婚契、断轮回......\"信纸边缘的泪痕突然蠕动,化作蚀心蛊母虫扑向王振华心口,他警徽背面镶嵌的翡翠玉蝉突然振翅,蝉鸣声震碎信纸的同时,暗河底浮起三千六百具紫檀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沈许氏\"与\"王振华\"的姓名。
许曼婷的银簪脱手刺入祭坛,簪头梅花爆开的毒针将蚀骨蝶群钉成北斗阵型。王振华在蝶翅毒粉中咳出翡翠色的蛊血,血珠坠地凝成缩小版的春和堂模型——正厅药柜第三层抽屉突然弹开,滚出她七岁那年藏起的饴糖纸,糖纸背面用星砂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剪影。暗河水突然灌入模型,许曼婷在灭顶的窒息感中听见婴儿啼哭,浮出水面的刹那,她发现自己蜷缩在青年王振华怀中,他警服上的弹孔正渗出混着星砂的血,滴在她颈后刺青上绘出逆转的八卦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