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许曼婷的翡翠耳坠碎片突然发出蜂鸣。王振华染血的警徽在暗流中泛起诡异幽光,鎏金鹰徽上的弹孔正渗出靛蓝色液体——与父亲实验室里那支破碎的电解液试管如出一辙。两人浮出水面的瞬间,海关缉私艇的探照灯将江面割裂成惨白的光栅,许曼婷看见周世昌的金丝眼镜倒映着熊熊燃烧的医疗船,镜片裂纹如蛛网般爬满他扭曲的面容。
青龙帮的乌篷船从芦苇荡钻出时,船头立着个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许曼婷的指甲掐进掌心,认出这是省府机要秘书白佩兰——三年前父亲葬礼上,这女人曾将黑色信封塞进挽联花圈。此刻她手中把玩的正是许曼婷碎裂的翡翠耳坠,坠面在月光下显出微雕的德文:\"U-237\"。
\"许小姐的九制当归,倒是比令尊的电解液更烈。\"白佩兰的绣花鞋尖挑起染血的警徽,\"王队长可知这鹰徽的钨钢合金,正是潜艇耐压舱的原料?\"她突然掀开船舱帘布,成箱的磺胺药盒下压着省府红头文件——\"关于特别药品管制令\",落款处省主席的私章泛着朱砂色暗光。
王振华的枪管突然抵住女人太阳穴:\"三月初七总长办公室的窃听器,是你装的。\"他的警服残片在江风中猎猎作响,肋下旧疤渗出的靛蓝色液体滴在文件上,竟将朱砂印鉴腐蚀出黑洞。许曼婷忽然记起父亲书房的酸液实验——那日打翻的烧瓶在楠木桌蚀出的纹路,与此刻文件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乌篷船靠岸时,江汉关钟楼传来午夜钟声。白佩兰的怀表链缠住许曼婷的腕骨,表盖内层赫然是周世昌与德国军火商的合影,背景货轮甲板上堆着的不是军火,而是印有春和堂徽记的当归药匣。\"令尊改良的电解液需要九蒸九晒的当归做催化剂,\"女人的红指甲划过照片边缘,\"省府三年来批给春和堂的特许经营权,可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暗巷深处突然亮起车灯。许曼婷看着从别克轿车下来的省府参议张静之,他手中的文明杖顶端镶着鎏金鹰徽——与王振华警徽的残缺处严丝合合。\"周世昌不过是前台木偶,\"张参议的烟斗在夜色中明灭,\"真正想要电解液配方的是柏林那边。\"他突然用杖尖挑开王振华的警服,肋下旧疤里嵌着的微型胶片放映机齿轮还在转动,投在墙上的画面竟是父亲在潜艇舱调试电解液的影像。
\"三年前码头暴动...\"王振华突然剧烈咳嗽,靛蓝色血沫溅在张参议的西装下摆,\"你们故意泄露磺胺运输路线,就是要逼许老先生交出配方。\"许曼婷的耳坠残片突然发烫,她终于明白父亲投井前夜烧毁的不是账册,而是被迫修改的电解液方程式——那晚井底沉着的铜筒里,真正的配方用曼陀罗汁写在《青囊秘要》夹页。
百乐门舞厅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扭曲成血色。许曼婷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翡翠耳坠的替代品是白佩兰送的鎏金夹——暗藏氰化物的机关正抵着颈动脉。舞池中央的周世昌搂着新晋电影皇后旋转,他缺失的右耳垂贴着纱布,在探戈节奏中渗出朱红色血珠。
\"许小姐的当归羹,倒是比磺胺更合德国人的胃口。\"德国领事汉斯操着生硬的中文,胸前的铁十字勋章擦过她裸露的肩头。许曼婷的银簪挑开餐巾,露出底下泛着绿光的电解液样本——这是从青龙帮密室带出的最后存货,父亲的手札残页显示,过量服用会诱发曼陀罗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