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起风

杨冠仙抹着泪看着他，打声招呼：“沈郎君好。”</p>

沈冽的黑眸古井无波，低了低头，算是回礼。</p>

詹宁低低道：“沈将军，我们二小姐刚上楼……”</p>

“嗯。”沈冽说道，抬眉朝楼梯上望去。</p>

詹宁不知是否自己看错，怎么好像看到沈冽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担忧。</p>

詹宁道：“沈将军，你要同我们二小姐说的事，可严重？”</p>

沈冽看向他，淡淡道：“没有多大的事，只是想见她一面。”</p>

“……呃。”</p>

杨冠仙啜泣着，朝沈冽看去：“啊？”</p>

“你慢慢哭，不打扰了。”沈冽说道，起身离开。</p>

出来庭院里，夜风吹来，丝丝缕缕，清寒料峭。</p>

沈冽回头朝楼上看去。</p>

她的房间不在这一面，但他好像依稀能看到她或呆坐或静立窗前的模样。</p>

这么多年，他并非不敢如杨冠仙这样去直接问她。也知她一直是个坦荡从容的人，他若问，她定会如实告之。</p>

只是，沈冽不知问了之后的意义的何在。</p>

除了揭开她前世的伤口，让她再直面一次父兄惨死，暴尸后挫骨扬灰的悲痛，和她自己生前所受的酷虐刑罚之外，沈冽想不出其他。</p>

也许对杨冠仙而言是有意义的，但是于他，她都是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她究竟是不是她。</p>

她现在，应该很难过吧。</p>

那他，就尽量去做让她开心的事。</p>

沈冽眉眼变深，沉默地收回眸光，离开了酒楼后院。</p>

·</p>

夜色深浓，凌晨时空气忽然骤冷，大地起风。</p>

按大干礼制，今日本该行大殓，但因“南宫皇后”尸身被发现时已成白骨，她当日便入了棺椁，所以“大殓”一礼早早省去。</p>

大臣们在偏厅短暂休息后，卯时离宫沐身，此时会允许他们的一二家仆入宫接人。</p>

虞世龄的老仆早早进宫等候，一见到虞世龄，他赶忙上前。</p>

虞世龄身心俱疲，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p>

宫门外，礼官和卤簿们举旗立于两道，白幡于大风中招展。大臣们自宫门鱼贯而出，从中间的空地上沉步而过。</p>

殷泽明和魏尧君在虞家的轿子前等虞世龄。</p>

虞世龄同样摆手，让他们什么都不必说。</p>

魏尧君心急上前：“可是大人……”</p>

“先各回各家吧。”虞世龄有气无力地说道，掀帘入轿。</p>

殷泽明和魏尧君互看对方一眼，和他们同为一党的其他大臣们都走来，问如何了。</p>

二人叹息，摇摇头。</p>

虞世龄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伸手揉着自己的大腿。</p>

死得是皇后，所以盘腿坐着就行。</p>

死得要是皇帝，得双腿跪个几日几夜呢。</p>

但是从昨日上午盘腿坐到半夜，那也是吃不消的。</p>

晃着晃着，虞世龄晕晕乎乎，快要睡着。</p>

就在快要到虞府大门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