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起,赐座。”
巡抚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待众人落座,陈方正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虽然苍老,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启禀大人!草民等今日冒死叩阍,实乃淮州已到危急存亡之秋,有奸佞当道,祸乱盐务,鱼肉乡里,构陷忠良!恳请大人明察秋毫,为淮州百万生民主持公道!”
随即,陈方正将周家如何与知府孙明远沆瀣一气,垄断盐引,私造毒盐牟取暴利,残害百姓,又如何眼红高家雪盐秘技,设下毒计,伪造罪证,诬陷高家勾结水匪、意图谋逆的种种恶行,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娓娓道来。
他言辞恳切,声情并茂,说到激愤之处,老泪纵横,身后几位士绅代表也是个个义愤填膺,捶胸顿足。
“……大人!高家世代忠良,为淮州盐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遭此横祸,长子身陷囹圄,家主卧病不起,偌大家业危在旦夕!而周、孙二贼却依旧逍遥法外,继续作威作福!若长此以往,淮州法度何在?天理何存啊!”
陈方正双手颤抖着,将那份厚厚的,汇聚了数十位士绅商贾签名的联名状高高举起。
“此乃淮州部分士绅商贾的联名泣血之书!状中所述,句句属实,皆有据可查!恳请大人过目,严查此案,铲除奸佞,还高家清白,还淮州一个朗朗乾坤!”
巡抚大人一直静静地听着,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下众人激愤的面庞,又落在陈方正手中那份沉甸甸的联名状上。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状纸,仔细翻阅起来。
正堂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巡抚大人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陈方正等人屏住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这位钦差大人的最终裁决。
良久,巡抚大人放下联名状,面色依旧凝重如水,看不出任何倾向。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尔等的陈情,本官已经知晓。”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般扫过众人。
“淮州盐务之弊,本官前来,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尔等暂且退下,静候消息便是。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公断!”
虽然巡抚并未当场表态,但“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姑息”这八个字,已经让陈方正等人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们知道,这位大人,是动了真格的!
“多谢大人!草民等告退!”
陈方正等人再次叩谢,恭敬地退出了行辕。
士绅联名上书,叩见巡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淮州城的大街小巷,也第一时间传到了各个势力的耳中。
城郊废弃大宅的密室里,高瑞听着心腹护卫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陈老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神平静无波。
“巡抚的态度……‘定会彻查’,‘自有公断’……呵,看来这位大人,也不是个糊涂官。”
徐茂在一旁,脸上却带着几分忧虑。
“三少爷,陈老他们虽然成功递上了状纸,但巡抚大人态度不明,万一他被孙明远和周显贵蒙蔽,或者……”
“放心,徐叔。”
高瑞打断了他。
“巡抚能坐到这个位置,绝非等闲之辈。他此刻不表态,恰恰说明他心思缜密,不会轻易被一方之言左右。他需要时间去消化信息,去权衡利弊,更需要……我们送上更直接、更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