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折的。\"阿灼轻笑,狐尾缠上寂照腰身,\"三百年前慧照诵经时,总爱在窗边摆一枝。\"她突然将两人手掌按在自己心口,\"这颗心,一半是青梅涩,一半是合卺苦。\"
藏经阁传来钟鸣,七十二卷《大般若经》齐齐自燃。灰烬中升起盏琉璃灯,灯芯跳动着狐火与磷光。寂照腕间佛珠尽碎,两颗血珠坠地生根,竟长出株并蒂白海棠。
月娘的身影开始透明,发间金蝶簪化作流萤:\"等花开到第七重...\"话音被晨风吹散。阿灼的狐耳渐隐,金铃铛滚落井底:\"替我去摘颗青梅...\"尾音散入雾霭。
寂照跪坐花前时,执事僧正撞响丧钟。百年未开的往生殿佛莲突然绽放,每朵花心都坐着寸许高的魂影——月娘在左,阿灼在右,中间的空位铺满褪色的桃花笺。
暮雨又至,寂照在经卷堆里寻到个檀木匣。匣中婚书新添了行血字:\"至正十三年霜降,僧寂照与妻崔氏、妾灼氏,缔永世姻缘。\" 窗外白海棠倏然怒放,并蒂双生,一朵凝着夜露,一朵沾满狐血。
更漏声尽时,古井腾起青烟。有人见寂照踏烟而去,灰僧衣上绣满优昙;有人说他化作新栽的海棠,根须连着井底的七十二盏往生灯。唯有扫塔僧窥见,藏经阁的观音像不知何时多出两条臂膀——一条挽着白绫,一条缠着狐尾。
次年清明,寒云寺后的无字碑旁生出赤白双色花。花开那日,有香客看见个眉间朱砂的僧人,左手持白骨笛,右肩栖白狐,在花间斟了三杯酒:一杯泼向古井,一杯洒入香炉,最后一杯...
浇在了并蒂海棠的根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