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北京街头,英国士兵在废墟中踢到一枚铁竹算珠,铜皮磕掉一块,露出里头泛黄的竹芯。他随手送给围观的男孩,那孩子后来用它学算术,珠孔穿的棉线磨断又接上,始终不知算珠曾经历过的战火。巴夏礼的曾孙整理旧物时,在阁楼木箱底发现这枚算珠,尾部「工」字刻痕被岁月磨平,阳光穿过算珠,在积灰的账本上投下豆大光斑,像极了老照片里模糊的记忆。
如今故宫博物院的展柜里,这枚算珠躺在丝绒衬垫上,铜皮氧化成深褐色,竹芯隐约可见年轮纹理。游客经过时,讲解员会说:「这是清代的算珠,用于日常计算。」无人知晓它曾在太平军的篝火旁丈量过弹道,在淮军的炮台上校准过炮口,在伦敦的实验室里充当过东方算学的标本。数字时代的程序员敲击键盘时,不会想到二进制算法与算珠的拨动有何关联——前者是逻辑的狂欢,后者是手工的温度,却同样刻着人类对精准的永恒追求。
算珠沉默着,像一部微缩的工业前史,记载着竹与铜的相遇,东与西的碰撞,以及无数匠人在时代夹缝中,用粗糙工具丈量世界的执着。它不是传奇,只是一枚实实在在的算珠,却在雾气弥漫的历史长河中,折射出人类文明里永不熄灭的求知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