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会休会铃响起时,周玳的算筹筒里只剩三枚筹子。她摸出银锁——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旧物,锁芯刻着波士顿唐人街的竹篾纹样,与掌心的抗磁砂封皮产生微弱共振。国会山的走廊像条钢铁峡谷,两侧的蒸汽管道正发出低频震颤,管道接缝处渗出的矿物油在地面汇成暗褐色的溪流,与抗磁砂铺就的防滑纹路形成诡异的反光——这种19世纪末发明的工业材料表面布满微米级凹坑,在廊灯下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如同凝固的深海暗流。
华人洗衣工老陈佝偻着背靠在青铜立柱旁,柱身上「仅限白人通行」的刻痕已被蒸汽熏得模糊。他皲裂的手掌捧着一本翻烂的《算理启蒙》,书页间夹着的抗磁砂碎屑簌簌掉落,在地面积成细小的沙丘。「小姐,」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指尖划过「盈不足术」的插图,指甲缝里嵌着的抗磁砂粉闪烁如碎钻,「这书上说「人出八盈三」,可我算不出我孙子啥时候能跨过大洋。」他袖口的铁锚刺青褪成浅褐色,边缘蜷曲如被火灼烧过的竹篾,那是二十年前在爱迪生实验室参与抗磁砂元件研发时,因设备爆炸留下的职业标记。
周玳目光微沉。她蹲下身时,膝盖压到地面的抗磁砂纹路,这种由纽约铁锚堂早年改良的防滑材料质地坚硬如石英,颗粒间以磁导树脂黏合,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喀嗒声,如同无数微型齿轮在咬合。她见过底特律汽车厂的华人技工用它铺设高压蒸汽管道走廊,知道这些幽蓝颗粒能承受两千摄氏度高温,却永远不会融化——就像华人匠人嵌在骨血里的算理,任岁月蒸煮,始终保持着棱角。
「老陈叔,」她用算筹在老人掌心划出简易的「衰分术」模型,筹尖掠过老人掌纹时,抗磁砂粉被静电吸附,在皱纹间形成细小的星图,「等铁锚堂的「工」字旗插上自由女神像......」话音未落,老人轻咳两声,指尖仍执着地摩挲着书页,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深灰色的饼状物,表面布满蜂窝状气孔——那是唐人街的孩子们用废弃抗磁砂尾料混合陶土烧制的「防磁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