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凌草尖的药魂(2 / 2)

当他将三盏药汤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方位排定,忽然发现塑像左手按的《千金方》书页,竟似被微风掀开一角,露出“大医精诚”篇末那句“见彼苦恼,若己有之”。墨迹在烛光下泛着朱砂的暗红,与供桌上药汤的热气缠绕,恍惚间,书页上的文字仿佛融入汤中,化作千万个细小的“医”字,在碗口盘旋不去。

叶承天退后半步,望着塑像衣摆上绣的十二道药草纹——当归的伞状花序、黄芪的蝶形花瓣、牛膝的轮生叶片,皆是焦作本地草木的真实写照。他忽然明白,为何这尊塑像历经千年仍让医者落泪:真人手中的冬凌草,不是神坛上的祥瑞,而是沾着太行晨露的人间草木;供桌上的空杯,不是虚无的留白,而是医道传承中永不停歇的叩问。当药香漫过殿内“地天泰”碑的投影,当烛影在《千金方》刻本上摇曳,千年前的医者仁心,正通过这三盏药汤,在时空的褶皱里轻轻震颤。

暮色从殿角漫上来时,叶承天看见第三盏空杯里,不知何时积了两滴露水,恰好落在杯底药篓的提手上,像极了悬壶济世者眼角的泪光。张道长在旁低声诵念:“真人曾言‘药有君臣,人无贵贱’,这空杯之礼,便是要医者永远记得,天下尚有未愈之病,人间仍有未暖之心。”话音未落,殿外药圃传来夜露坠地的轻响,与供桌上药汤的咕嘟声应和,如同千年之前,孙思邈在百家岩下熬药时,山风掠过药篓的沙沙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