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疲师之困(1 / 2)

王龁蹲在那匹瘦骨嶙峋的战马旁,手中匕首在肋骨间艰难地划动。这马曾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嘶鸣似雷,如今却虚弱得连眼皮都抬不起。刀刃与骨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仿若在切割腐朽的木头。王龁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尘土,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将军,再不给马加料,明日连拉车的牲口都没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将刚割下、带着血丝的马肉塞进嘴里。腮帮子费力地鼓动,喉结艰难滚动,血腥味瞬间在齿间弥漫,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周围士卒眼神空洞,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清楚,如今这战马的肉,已是难得的 “佳肴”。

营帐内,白起坐在案几前,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只破旧陶碗。碗里的野菜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寥寥几根野菜在清汤中漂浮,恰似秦军如今摇摇欲坠的局势。自将马料减半后,士卒口粮也一减再减,这野菜粥便是当下主食。白起用木勺缓缓搅动粥底,随着勺子转动,带出半截带着泥土的草根。他的手猛地停住,眼神闪过一丝愤怒与无奈,紧接着,将陶碗重重砸在地上。“哗啦” 一声,陶碗瞬间碎裂,锋利陶片四溅,其中一片不偏不倚,划破了一旁军卒的脚踝。那军卒吃痛,身体本能一颤,却像被钉住一般,动也不敢动,只是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眼神满是恐惧,偷偷瞥了一眼白起,又赶忙低下头。

“突袭赵军粮草营地。” 白起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砂砾般的粗粝质感。他猛地伸手,抓起案几上的舆图,双手因用力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舆图,在标有赵军营地的位置划出三道醒目的血痕,好似要将心中怒火都发泄在这张舆图上。“王龁,你带三千死士,今夜子时出发。走南山那条隐秘小道,记住,只烧粮草,别恋战。”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王龁,眼睛布满血丝,那是连日来焦虑与疲惫的痕迹。王龁迎着白起的目光,心中一凛,清楚看到将军眼中的决绝与期望。他重重地点头,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声响,在寂静营帐内回荡。

夜幕如一块沉重黑布,缓缓笼罩长平大地。秦军夜袭部队仿若一群鬼魅般的黑影,在山间悄无声息地移动。士卒们嘴里叼着草茎,防止发出声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脚上裹着破旧布片,试图尽量减少脚步声,可在这寂静夜里,偶尔仍会传来轻微的 “簌簌” 声。王龁走在队伍最前方,手中紧紧握着长剑,剑柄因手心不断冒出的汗水而变得湿滑。他心跳急促,每靠近赵军粮草营地一步,神经就紧绷一分。当逐渐接近营地时,四周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在夜空中幽幽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不对劲。” 一名眼尖的斥候快步上前,伸手拉住王龁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张。“往常这时,营地里总会有巡夜的火把,今日却……” 话未说完,只听 “嗖” 的一声,一支弩箭如闪电般破空而来,瞬间穿透他的咽喉。斥候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捂住喉咙,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 “咯咯” 的声音,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王龁瞳孔瞬间骤缩,心脏猛地一紧,大声喊道:“有埋伏!撤 ——”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

刹那间,营地周围的草丛中,无数弩箭如倾盆大雨般射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噗噗噗” 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弩箭穿透人体的声音。秦军士卒们惊慌失措,匆忙举起盾牌抵挡,可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根本防不胜防。惨叫声瞬间响起,在夜空中回荡,宛如一曲凄厉的悲歌。“触发连环弩了!” 一名军卒惊恐大喊,声音充满绝望。只见营地周围的木桩上,机关接连启动,一排接一排的弩箭不断射出,如同死神无情的镰刀,收割着秦军士卒的生命。

秦军队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士卒们四处逃窜,互相碰撞。有人被弩箭射中,惨叫着倒地,痛苦挣扎;有人被慌乱的同伴绊倒,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瞬间没了声息。埋伏在暗处的赵军纷纷现身,他们手持火把,熊熊火光将秦军的退路照得通明。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整个战场仿若变成了人间炼狱。

王龁挥舞着长剑,在混乱中奋力拼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他的盔甲上早已插满箭矢,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染红了战袍,在夜色中格外狰狞。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名赵军将领挥舞着长刀,朝自己冲来。王龁眼神一凛,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大喝一声,猛地冲上前去。两人的兵器狠狠相撞,火星四溅,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然而,王龁因连日饥饿与疲惫,体力渐渐不支,在与赵军将领的交锋中,渐渐落了下风。赵军将领瞅准时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长刀猛地一挥,朝王龁的腹部刺去。王龁反应迅速,侧身一闪,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还是被赵军将领一脚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