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蔺相托孤(2 / 2)

“邯郸的密探,是老夫默许的。” 蔺相如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得如同在赵括耳边低语。“若无这些明枪暗箭,你的飞骑营如何能在磨砺中成长?可如今……” 他剧烈地喘息着,气息急促而紊乱,一边喘一边示意老仆捧来案头的青铜剑。老仆小心翼翼地将剑捧至床前,蔺相如费力地接过,缓缓说道:“此剑名‘断云’,当年渑池会时秦王赠我,今日转赠于你。” 说罢,他手腕微微用力,“噌” 的一声,剑身出鞘,寒光瞬间绽放,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森然。剑锋之上,赫然刻着一个 “法” 字铭文,在寒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在更漏那有节奏的滴答声中,赵括继续翻阅竹简,翻到了《垦令》篇。只见蔺相如的批注密密麻麻地布满竹简,上面写着:“秦民耕战,赵民重商,不可照搬秦法。马服邑的军功田宅制,需留三分余地。” 这些字迹与赵括在封地推行的政策不谋而合,却又似乎暗藏着某种警示。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绸缎庄地窖发现密报的场景,以及校场那些未燃尽的蒺藜,心中猛地一震,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踏上了与商鞅相似的险途,前方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蔺相如的呼吸愈发微弱,几近游丝,但他的手指却仍死死抓着赵括的衣袖,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力气传递着什么重要的信息。“记住,真正的强,不是让人心生畏惧,而是……” 话未说完,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永远地停止了动作。锦被上那片血花,与竹简上的朱砂批注遥遥相对,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老仆站在一旁,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他缓缓走上前,颤抖着双手合上了逝者的双眼。恰在此时,窗外的北风陡然加剧,裹挟着雪粒呼啸着扑进屋内,瞬间将案头未写完的奏章吹散,纸片如雪花般在空中肆意翻飞,最终缓缓飘落,恰好落在 “法治过刚易折” 的批注之上。

赵括怀抱漆匣,缓缓走出府邸。此时,邯郸城的更鼓已敲过三更,万籁俱寂,唯有他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在雪地中停下脚步,驻足凝望远处王宫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怀中的青铜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微微发烫。匣中竹简的棱角硌着他的肋骨,那一句句批注,此刻仿佛都化作了蔺相如的谆谆告诫,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当他策马扬鞭,踏上返回马服邑的路途时,东方的天际已悄然泛起鱼肚白,清冷的曙光洒在雪地上。他的身后,马蹄印在雪地上延伸,然而,很快便被纷纷扬扬飘落的新雪所覆盖,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回到封地的当夜,赵括将《商君书》与断云剑郑重地供于信碑前。清冷的月光洒在碑面上,“飞骑营” 三个字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透着一股坚毅与神秘。赵括从怀中取出狼髀石,在 “军功田宅制” 的告示旁,用朱砂小心翼翼地添了一行小字:“法立如山,亦可变通。” 远处,悠扬的胡笳声与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渐渐融入马服邑宁静而又暗藏波澜的夜色之中。而此时的邯郸王宫,赵王正坐在书房内,手中紧紧握着一封密报,他的手微微发抖,密报上 “蔺相如已逝” 的字迹,在摇曳的烛光下跳动,仿佛是一团诡异的鬼火,预示着某种不可知的变化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