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盐引。” 尸佼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竹制凭证,凭证正面刻着玄鸟纹,线条流畅、栩栩如生;背面则是狼头印,威风凛凛、气势不凡。“凭双籍文牒购买官盐,胡族可用羊群换盐引,汉人则用钱币购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算筹,在案几上快速排出数列,仔细计算着:“每石盐加价五钱,这加价所得,正好可补贴牧人保留的三成盐,如此一来,既能保障胡族利益,又能稳定盐价、充盈国库。” 他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众人不禁暗暗点头。
此时,朝堂外风沙骤然转急,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胡族使者的驼铃声中,隐隐混入战马嘶鸣声,令人心中不安。赵括快步走到殿门前,向外望去,只见远处盐引署的工地上,胡族工匠正全神贯注用狼头凿雕刻门楣,每一下敲击都饱含对本族文化的坚守;汉人匠人则在门框上精心镶嵌玄鸟纹铜饰,那铜饰在风沙中闪烁微光。两种纹饰在风沙中若隐若现,恰似此刻朝堂上争论不休的官营与民营之策,看似针锋相对、水火不容,却在赵括的折中方案里,渐渐有了融合的迹象,仿佛预示着赵国未来的发展方向。
三日后,盐池边热闹非凡。赵括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平原君将第一枚盐引递给老萨满。老萨满双手接过盐引,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随后,羊皮筏载着官盐顺河而下,留下的三成盐堆成一座小山,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细碎光芒,仿若无数颗璀璨宝石。老萨满用匈奴语吟诵祭文,声音低沉而悠扬,翻译官在一旁轻声告诉赵括,那是在祈求狼神保佑盐池永不干涸,保佑盐路畅通,保佑胡族与赵国的百姓皆能安居乐业。
“秦人倾销的盐,是用河东的硝土熬制的。” 尸佼走到赵括身旁,指着运盐车队,神色凝重道,“而我们的河套盐,带着狼图腾的印记,纯净天然、品质上乘。” 他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最新的商路图,图上线条错综复杂,记录着各国盐商的运盐路线。尸佼拿起红笔,在秦商路线旁重重画了个叉,自信满满道:“当天下商人知晓,只有盖着双籍印的盐引才能买到纯正的河套盐,秦人那些掺硝的假货,自然无人问津。我们要让赵国的盐,凭借品质与信誉,畅销天下。” 话语中满是对赵国盐铁事业的信心与期望。
邯郸的盐铁署落成那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赵括亲自在门楣上刻下 “胡汉共盐” 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笔锋中透着坚定与决心。他深知,这场关于盐铁的论争远未结束。秦国的盐车还在河西集结,如同悬在赵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平原君虽暂时接受了官督民营之策,但内心仍对官营念念不忘,时常流露出对彻底掌控盐铁之利的渴望;而胡族牧人看着盐引上的玄鸟纹,眼中还带着一丝疑虑,对未来的合作仍心存担忧。但赵括坚信,就像盐池里的卤水,历经漫长沉淀与煎熬,终将结晶成盐,赵国的新政也在一次次激烈论争中,慢慢成型、逐渐完善。那些曾经对立的主张,终将在他的折中智慧里,相互融合、相互成就,熬煮出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味道,为赵国的繁荣昌盛奠定坚实基础。
当暮色笼罩河套,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盐池边祭祀篝火再次燃起,熊熊火焰照亮夜空。赵括独自站在塬顶上,静静看着胡族少年们用盐粒在沙地上绘制玄鸟与狼头,两种图腾在篝火映照下,交相辉映、如梦似幻。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括心中豁然开朗,他忽然明白,所谓治国,恰似熬制一锅咸淡适中的盐汤,太淡则寡味,无法满足百姓需求;太咸则苦涩,容易引发民众不满。只有让胡汉双方都能尝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滋味,寻得利益平衡点,才能熬出真正的强国之味,让赵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走向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