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秋试开科(2 / 2)

明经阁内,儒家博士们却还在为胡文策论的评分标准争论不休。他们面红耳赤,各执一词,声音此起彼伏。而赵括早已命人取来商鞅方升复制品。他双手捧着方升,神色庄重,缓缓说道:“当年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用的是匈奴的骑术,守的却是赵国的疆土。” 说着,他将方升与鄂博的胡文试卷并置在一起。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方升的秦式刻度与试卷的匈奴文在阳光中形成奇异对称,仿若在诉说着不同文化间的碰撞与交融。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科场飘起细雪。雪花如柳絮般纷纷扬扬飘落,鄂博的狼头箭囊上很快落满槐叶,黑白相间,煞是好看。鄂博跪在明经阁前,身姿挺拔,神色庄重。他静静地听着赵括宣读考绩与爵位挂钩的新令:“甲等者授护垦校尉,乙等者为屯田令史 —— 不论胡汉,只看策论与实务。” 鄂博心中一阵激动,他的羊皮靴跟不自觉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与汉地考生行礼时的声音并无二致,仿佛在这一刻,胡汉之间的界限彻底消融。

秦国细作被押出科场时,他们靴底的秦式皮纹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痕迹。墨玄快步走到赵括面前,呈上从细作处搜出的密信。赵括展开密信,只见信末用赵制算筹画着科场布局,然而,在 “胡族考生号舍” 处却标错了方位。赵括微微摇头,心中暗忖:他们终究不知,胡族考生的号舍是按草场方位排列,与汉地的八卦阵图暗合,这其中蕴含着赵国独特的文化与智慧,岂是秦人轻易能懂的。

“明日起,” 赵括目光坚定,将鄂博的胡文试卷钉在公示墙上,狼头印泥在暮色中泛着暗红色,神秘而庄重。“所有官署文牒,胡汉双籍同效。” 他转身,望向远处的飞骑营,那里的胡汉骑士正在熊熊篝火旁,热烈地研习鄂博的兵法策论。赵括嘴角上扬,轻声说道:“当秦人还在争论文字高低,赵国的弩机已装上胡汉合制的瞄准器,我们早已向着强大,大步迈进。”

是夜,月色如水,洒在邯郸学宫。学宫的刻工们在科场石碑前忙碌着,他们手持刻刀,小心翼翼地在石碑上添加新字。匈奴文的 “才” 与汉隶的 “举” 并列其上,笔画间还刻着小小的算筹纹,这些新刻的字,在月光下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鄂博独自在号舍内,点着一盏孤灯,用狼毫认真地抄写着《驰道保护令》。他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羊皮纸的边角,不知何时被汉人考生画上了玄鸟纹。那玄鸟纹线条流畅,栩栩如生,那是他们昨夜看见鄂博为受伤的汉地考生悉心包扎时,偷偷留下的敬意,是胡汉情谊在不经意间的流露。

邯郸城的双籍纹灯笼一盏盏次第亮起,如繁星点点,照亮了胡族考生归营的狼头旗,也照亮了汉地考生回坊的玄鸟灯。赵括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科场辕门前,看着雪地上交错的脚印,心中感慨万千。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年前,那时他在沙丘宫埋下的时间胶囊。如今,眼前的科场,胡汉考生齐聚一堂,各展才华,这不正是那颗种子开出的绚烂花朵吗?当胡族少年用胡文书写赵律,当汉地学子研究匈奴战阵,赵国的朝堂,终将会变成胡汉才智共生的肥沃土壤,绽放出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晨雾弥漫,如轻纱般笼罩着科场。朦胧中,传来阵阵磨剑声,那是鄂博正在擦拭新授的护垦校尉印。印纽上的螭虎与狼头纹刚铸不久,尚未磨光棱角,却已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鄂博并不知道,自己的策论已被译成秦文,经黑冰台送往咸阳。秦人在竹简上批注:“赵之变,不在文字,在使胡汉之才皆为其用”。而这,恰恰是赵括在科场宣布的真正变革:当选拔官吏的算筹不再区分胡汉,当晋升爵位的竹简对所有人平等展开,贵族垄断仕途的坚冰,便在这务实的考绩制度下,悄然融化,赵国也将迎来更加辉煌灿烂的明天。

科场的日晷指针缓缓转动,指向辰时。新一批考生鱼贯而入,他们朝气蓬勃,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憧憬。胡族少女的毡帽上别着玄鸟徽,俏皮可爱;汉地少年的腰带系着狼头符,英姿飒爽。他们手中的试卷,正面是汉隶的《胡垦令》律条,背面是匈奴文的算术题。赵括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心中明白,这场秋试真正的考官,不是明经阁的博士,而是赵国未来的疆土。当胡汉学子能用不同文字书写同一部律法,用不同算筹计算同一片土地,这个国家便有了坚不可摧、不可战胜的根基,定能在历史的长河中,乘风破浪,一往无前。